第一章 灾星

“丰收喽!……”

天边,火红的夕阳,释放着金色的余晖,透过那一朵朵镶着金边的云彩,风情万种地挑动着夏末秋初的热浪,酣畅淋漓地翻滚在这片充满了生气的土地上。

田间地头,光着膀子的壮汉青年挥汗如雨,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那把象征着美满富足的弯月齿镰,收割着腿边那一束束沉沉甸甸的谷穗,黑湿的泥土上映着的却是那一张张黝黑的笑脸。

荷塘柳下,晃着蒲扇的耄耋老者口吐着烟圈,恬静悠闲地望着荷叶旁边那几段时隐时现的鹅毛鳔翎,脸上那如山的褶皱宛如被嬉戏而过蜻蜓临水一点,一抹满足的笑容霎那间绽得好似仙在人间。

这般喜人的情景,在今年神武大陆的村野间,几乎随处可见。

…………

“好一个……丰收年呐!”

谷仓门旁,一个手杵罗汉竹拐,身着绣青白马褂,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整得一抹溜光,看起来颇有些威仪的花甲老人正满面红光地打量着那些个担着甸实谷担进进出出的儿郎们,心中感慨无限。

“老族长,太阳要落山了,您老还是早些回家吧!”……

闻言,老者缓缓转过身去,面色和蔼地看着来人,原来这花甲老者竟是一族之长,怪不得人家都在忙活的时候,他却在这儿杵着,敢情是总指挥呀!

这时,一个长得高高大大,打着赤膊的憨厚青年正一手抄着扁担,一手拎着箩筐,咋咋咧咧地走到老者面前,看着他那满头糠灰的样子,似乎是刚从谷仓里面卸完粮出来。

“是呀!太阳要落山喽!娃儿要吃饭咯!吃饱了睡瞌睡哟!吹了灯搂着谁哟!”

老者的声音抑扬顿挫,就像是唱着山歌一般,而那憨厚青年显然也没料到,平日里一向刻板严肃的老族长今天竟然会破天荒的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唱起快来。

小麦色的脸庞上不禁浮起一抹红嫣,正如去年洞房花烛前,四下随即而起的哄笑声,羞得那憨厚青年几无颜面,顾不上跟老者道声抱歉,矫健的身影恰似一溜青烟,家中佳人尚待垂怜,传宗接代就在今年,嗯!今年确实是个好年……

“呵呵!年轻,真好。”

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老者不免再想当年,饱经沧桑的目光却不知在何时,已然飘向了远处山峦上,那一片随风而荡的山林竹海间。

…………

“鸣哥哥,真的要切……手指么?”

山脚下,田地旁,竹林间,一阵秋风轻轻扫过,摩挲着这片青色海洋,发出阵阵耳语,泛起朵朵碧浪,一梭不甘的枯黄,随着林间那阵轻轻的淅唰声,打着圈儿,好巧不巧地挂在了一个粗劣的瓷碗边沿上。

而在瓷碗旁,一个身穿红肚兜,头顶一匹‘瓦’,年不过七八,长得粉嫩粉嫩的童子正一脸畏惧地望着身旁那个十一二岁,比他‘高大’得多,生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敦实少年,弱弱地出声询问到。

“那是!要不怎么叫‘杀血威猛’呢?”

闻言,敦实少年狠狠地瞪了童子一眼,随后得意洋洋地哼哼道:“我阿爹说了,咱们做‘男人’的,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既然要出去混出个……粗人头呃……动静来,那就少不了兄弟们的帮衬。”

说到这里,感受着围在瓷碗旁那七、八个最大不过**岁,最小也才只有五六岁的孩童眼中投来的崇拜的目光,敦实少年心中不禁一振,一扫心中那因‘文化’不达标所导致的虚弱感,豪气云干地说道:“兄弟,什么是兄弟?那就是‘杀血威猛’,就是割手指,你喝我的血,我喝你的血,这就叫兄弟!”

“你们懂吗?”

敦实少年浑身散发着滚滚‘王八之气’,震慑着身周这群尚不知‘男人’、‘威猛’为何物的孩童,很显然,只要今天这事成了,敦实少年那‘大哥大’的江湖地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是……鸣哥,为什么是我先割呢?不是该……当哥哥的先割么?”

听完少年的话,粉嫩童子那如莲藕般的小手终于不再颤抖了,可当他再一次将目光凝聚到他手中那把锈迹斑驳,而且还生着几处豁口的‘大刀’上时,粉嫩童子再一次犹豫了,所幸他年纪虽小,却还有些小聪明,这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手移祸江东的‘妙策’来。

“废材!割个手指也磨磨唧唧的,你还想当你的‘二当家’么?”

少年有些恼火,可叹他连‘当家’这个字眼是哈意思都没搞懂,便迫不及待的将童子手中的大刀’给夺了过来,欲要一展他‘大当家’的雄风,可刀刚一到手,他立马便后悔了。

“他笋笋的!这事我也没干过啊!本来还想让他们先试出个长短来,这下可好。”

想到这里,少年又狠狠地瞪了童子一眼,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嗯!这刀的确有点‘大’,而且‘锋利异常’,要是一刀下去,不小心切掉了手指,那可就不好搞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

少年一脸认真地讲到,为了向小弟们证明他不是因为害怕才这么说的,所以他就把平时在三爷爷,也就是那花甲老族长那里听到的圣言给搜罗了出来,以表明鉴。

“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就不割了!”

“好耶!”……

周围的孩童虽然还不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何意,可一听到敦实少年说不用割手指了,顿时便乱七八糟地欢呼了起来,诚然,在他们那颗幼小纯真的心灵中,割手指所造成的危害程度还是要远胜于来自眼前这位未来‘大哥大’的迫害之上滴!

“不过……”

二字即出,周遭立马安静了下来,看来这个敦实少年的‘江湖地位’在这群孩童心中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咓!

“虽然咱们不用‘杀血’了,可规矩却还是要讲的,不如……”

说着,少年那漆黑如墨的眼珠便开始乱转起来,转着转着,竟极不小心地转到了那些孩童的裤裆底下。

“鸣哥哥,你……你这是要干嘛?”……

一干孩童那前一刻还满盛着崇拜的眼神在这一刻却装满了惊恐,头一次整齐划一地捂着各自的小jj,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而开,言语中更是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我要干嘛?你们这又是干嘛?”

少年纳闷了,难不成这事还没办成,自己就要‘单超’1了?

敦实少年略一观察,旋即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便出言冲一干孩童安抚道:“你们怕什么?天高任‘鸟’飞,难不成我这个当大哥的还会委屈了自己‘小弟’不成?”

“噢!我还以为鸣哥哥成了熊嘎婆2,要切人小jj呢!”……

听到这话,一干孩童不由轻轻地拍了拍他们胸口那扑腾得厉害的小心肝,嗫嚅地应声到。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没意见了,那咱们该怎么‘威猛’就怎么‘威猛’吧!”

眼看着日薄西山,自己的江湖地位却还没稳定下来,敦实少年心里那叫一个急呀!

话音刚落,便见敦实少年二话不说,直接把裤腰带一拉,裤子往下一拔,遂即掏出了他那个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灭火器’,也不管身周童子的眼神有多么诧异,对准那地上的瓷碗就开始尿了起来。

嘘嘘!……

霎时间,碗中金花四溅,徐徐清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童子臊味穿林而过,随后便见少年浑身一颤,手一抖,打完收工。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少年刚一完事,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扒拉上来,便迫不及待的指着地上那个装了半碗黄汤,溅了一地秋肥的粗劣瓷碗对众童子命令到。

“唰!”——

但听得齐刷刷的一道脱裤声,有的甚至都不用脱,众孩童却如那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般,痛快得那真叫一个稀里哗啦,飒爽豪迈。

“鸣哥哥……尿,尿不出来……怎办?”

当其余孩童都已完工时,那个颇有些小聪明的粉嫩童子却是苦着一张脸,仍旧摆着那副豪情万丈的姿势,任由飞鸟风中乱颤,却是坚决不流一滴热汗。

“没事,管喝就行!就这个,也是咱们身上出来的,效果一样。”

少年大手直接一挥,已然有了扛把子的威严,紧接着便将身旁某棵竹子上那拐出的一根枝节给撇了下来,去了节头,遂即递到那粉嫩童子手中。

“啥……”

捏着这节竹枝,粉嫩孩童直接傻眼了,全然没料到他‘大哥’的服务居然这么周到,某个鸡只怕也没这么周全的服务吧,还带吸管的?

“鸣哥哥,我回家去拿点盐来,行不行?”

手中拽着那节‘吸管’,粉嫩童子试探着问到,幸好他还不知道尿是咸的,否则他是断然不会这样问滴!

“不行!”

敦实少年立马回绝道:“尿是我先撒的,喝!总该先轮到你了吧?”

闻言,粉嫩童子知道这事今天是肯定抹不过去了,小眼珠子急转不辍,正当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冒着‘大哥大’虎威,故技重施时,远处,竹林外,水田间,一个腰间别着青竹笆篓的消瘦身影却是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啊!快看,灾星来了!”

粉嫩童子一声怪叫,顿时将‘竹林七八熊’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哇!真的是灾星,咱们快走吧!要不灾星过来,咱们就完蛋了!”……

众孩童顿时七嘴八舌地呼喊了起来,就连那颇有大哥风范的敦实少年,也禁不住变了变脸。

“鸣哥哥,天要黑了,我阿妈叫我回去吃饭了。”

粉嫩孩童此时哪管得上什么‘威猛’不‘威猛’的,将手中的‘吸管’胡乱一撂,闪电般地将裤子上的腰带给系上,矫灵地蹿出了竹林,朝着水田对面那一排排升起了袅袅炊烟的竹楼奔去。

“喔!灾星来咯,咱们回家咯……”

见有人带头,一干孩童顿时就哄了起来,一个二个怪叫着如同某山寨的喽啰们碰上了过路的送亲大队,飞也似地蹿出了竹林,恰恰在此时,那田间的消瘦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竹林里的动静,缓缓地抬起他那双专注于浅水稻茬间的目光,穿越那重重篁影胡乱交错所形成的阻碍,撞在了敦实少年的眼中。

“该死的灾星,祸害!”

敦实少年恨恨地啐了一口,却是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目光撤开,虽然那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而且也没他壮,可一想起那年田间地头的那场‘硬仗’……

“哎!”敦实少年的耳根便禁不住一红,遂即带着满腹的牢骚和遗憾,悻悻然地走向竹林外。

“看来今天,‘杀血威猛’是没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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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单超,和单飞意思一样,江湖中人专用语。注2熊嘎婆,童话传说故事中的人物,大人常用其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