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笔记(上)

作者/贰十三

楔子

我是专做凶宅生意的。

所谓的凶宅,是指里面曾经横死过人的房子,比如意外、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去的人,传说因为阳寿未尽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即便不发生怪事,也会因为人们口口相传而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因为发生过凶案,这些房子很难租或很难卖出去,即使是卖给一个不信邪的人,价钱也会大打折扣。

我近几年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买卖,专门打探何处有此类凶宅,然后以超低价格买进,然后或等拆迁,或放在银行抵押贷款,做一些其他生意。这样循环起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计。

因为经常接触凶宅,难免会遇到一些形形色色的怪事,今天,我就来讲一讲这几年我遇到的关于凶宅的怪事。

1.血手印

我买的第一套凶宅大有来头——倒不是说这房子多值钱,而是里面发生的事情太邪乎。

这套房子坐落在繁华地段,本来价格应该相当不错,可惜几年前,房主一家三口被入室抢劫,死在了里面,而且据说死得很惨。

男人死在保险柜旁,女人死在床上,而且死之前被强奸了,最残忍的是,他们家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是被人把头摁到马桶里不停地放水溺死的。

案子一直未破,这套房子也一直没人敢问津。凶案发生后一年,男主人的父亲准备把这套房子重新装修一下,以便能够租或者卖出去。

于是,他找了三个农民工来装修,谈好了价钱,便让农民工搬了进去,日夜装修。当然,他并没有说房子里发生过的凶案。

农民工当晚就住了进去,然后,怪事就发生了——当天半夜,农民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过道里!可他们明明是睡在房间里的!

最开始,他们没有在意,以为是梦游。可是细想之下,才发现不对劲,即使是梦游,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梦游,并且最后都选择睡在了同一个地方。

一时谣言四起。

三个农民工也从邻居那里听到这套房子里发生过的凶案,便不敢再做下去。但男主人的父亲又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住在招待所,并许诺说只用白天干活,他们这才留了下来。

可即使这样,怪事还在继续,而且还是在白天发生。农民工的工具会离奇地到处乱窜,晚上房间里的灯会莫明亮起来……

这些事儿虽然邪乎,但是好歹没有影响到人身安全,为了赚钱,三个农民工加班加点,只希望快点把活干完。

装修差不多进行到1/3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三个农民工晚上竟然开始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几个看不见脸的人围着他们说:“没有床睡觉了,你让我睡地板上吗?”这些农民工本来就比较迷信,又联想到房子之前发生过惨案,便再也不敢干活了,直接结了特别少的钱就都走人了。

男主人的父亲很郁闷,但他思子心切,听了农民工的梦,他意识到儿子一家可能并没有投胎。他很想再见见儿子一家,所以当晚就自己住了进去。

然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男主人的父亲居然死在了那套房子里!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过了好多天才被邻居发现,那时尸体已经臭了。

后来有人说他是被儿子一家拿去当床了,这横死的冤魂可是六亲不认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不过我认识一个朋友,秦一恒——我的搭档,他是个懂行的人,当初便是他让我把这套房子买下来的。

我找男主人的一个妹妹谈了谈,这套房子当时的市价大概是40万,我只花了7万便买了下来。

虽说买是买了,但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秦一恒让我买了150公斤大米,把这套房子的地上都铺上米粒。然后等了三天,他又让我买了几十只公鸡——必须是那种还没配过种的公鸡。他放了公鸡血,泼到整套房子的门窗上,然后叫我耐心等着。

我就那么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几天,直到秦一恒和我说可以了。我还记得那天,一推开那套房子的门,我当场就差点吓哭了。

整个房间都是血手印:地上、墙上、门上、窗户上!秦一恒说他用了窒息法让房间里的冤魂都魂飞魄散了,连鬼都做不成。所谓窒息法就是把冤魂困在房子里,让它们无处可躲,仿佛窒息一样。

他说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方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除去这些冤魂实在太难了。我不太相信秦一恒的话,但是眼前满屋的血手印告诉我,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最后,秦一恒说这房子干净了,我可以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然后搬进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里刚死过人,我怎么敢住?

当天晚上,为了表示感谢,我请秦一恒大吃了一顿。吃完之后我们各自回家,我刚到小区门口,秦一恒的电话便追了过来,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急切:“我白天看错了,那套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鬼和老鬼没有除掉!恐怕你进去的时候就已经附在你身上了。”

他让我千万要小心,一定要躲着领着小孩的大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接近。他的话刚说完,我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快速跑回了家,将门窗锁得紧紧的。

一到家我便给秦一恒回了个电话,他说到家就好,还让我不要盖被子,只盖床单。还有,晚上如果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去看,只要蒙头大睡到天亮就万事大吉了。

挂上电话我便钻到了床单底下。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躲在床单底下鬼就只能看到床,看不到我了。

我不知道这些歪理邪说有什么凭据,反正我是不敢挑战“权威”的。

这一晚我根本没睡,一直战战兢兢地等着天亮,等到天色微微发白时,我才放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满了整个房间,我坐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秦一恒说的根本不是危言耸听——借着阳光,我看见床边有很多脚印,一圈一圈的,像是围着我的床在转一样。

可昨晚我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我立刻翻身起床去找秦一恒。

秦一恒安慰了我半天,然后说要把我身上的两个冤魂驱逐出去。

他找了一根绳子,把我倒吊起来,然后用一块鞋拔子不停地敲打我的全身。我的手机和钥匙都从兜里掉了出来。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脑袋已经充血得受不了了,他才把我放下来,又给了我一把硬币,让我出去花掉,一枚也不许剩。

花钱还不容易。

等我空着兜回来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准备好一盆水等着我了。我刚进屋他就把我拽到厕所,一盆水从头淋到脚。水太凉了,我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止不住,秦一恒则一直站在旁边抽着烟看我。

好一会儿,我的喷嚏才打完,秦一恒这才告诉我,用年头很久的鞋拔子打一个倒立的人,这个人的魂魄就很可能会从天灵盖被震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震慑那两个鬼魂,让他们附在我身体上的力量小一些;

而我花出去的硬币,则是庙里的功德钱,花出去的时候,可以把身体里的一部分邪气带出去;最后淋在我身上的水则是童子尿和淘米水。等我打完喷嚏,那两个鬼魂已经从七窍被我彻底地喷出去了。

我根本不想问他童子尿是哪里来的……不过说来也怪,自从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再去那套房子时,一点阴森森的感觉都没有了。

再过了一个星期,我鼓起勇气搬进了那套房子,结果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这才松了口气。

2.棺椁双尸

见有利可图,我便和秦一恒商量,想多买几套这样的凶宅,然后将这些凶宅去抵押贷款,这样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了。秦一恒也很赞成,于是我们便开始专门在全国各地搜寻这样的凶宅。

几个月后,我们相中了同省另一个城市的一处别墅。

很快,我们约见了别墅的主人。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别墅主人,没办法,因为他实在太暴发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粗略算了一下他身上戴的金饰,上上下下加起来大概有好几斤。

大款说他改革开放初期赚了点钱,买下了这栋别墅,后来他又买了新房子,因为不差钱,便把这栋别墅租给了一个画家。

这个画家没什么名气,据说人也很诡异,从进去那天就没有出来过。因此,等到几个月后,他来收房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画家早就死在别墅里了。

而整栋别墅被画家装饰成了墓室的样子,墙上画满了壁画,都是羽化升仙什么的愿景蓝图,大厅中间还有棺材。

总之,大款当时一看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他一出了门就报了警,可警察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这栋别墅就这么空了下来。时至今日,房价水涨船高,大款看着心疼,这才想着即使便宜点,也要卖出去。

秦一恒听完大款的介绍,觉得这别墅实在是邪乎,便提议先看了别墅再作打算。大款似乎对那栋别墅很忌惮,只是交给我们钥匙,让我们自己去看房,我们也没耽搁,拿着钥匙按照地址就去了。

别墅里棺材什么都清空了,只有墙上的壁画还在。一推开门,顿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我和秦一恒转了一圈,他四下看了半天,然后高兴地道:“这栋房子根本不算凶宅,完全没有冤魂之类的东西。”

我听了也很开心,不是凶宅那就说明我们纯赚了。因为没有那么紧张了,我便好奇地去看墙上的壁画。

这壁画有点诡异,用的都是油画技法,很写实,但完成得比较潦草。主要内容便是画家幻想自己羽化成仙,一群童男童女护送他到天国。但看了几幅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这升天的明显是一个身材不错的女人。

不过我也没多想,这艺术家的思维本身就不是我们常人能理解的。于是,和秦一恒简单沟通一下之后,我便在当天下午和那个大款签了合同。

合同签得很顺利,价格也在我们预期的范围之内,于是宾主尽欢,都认为自己获利了。

接下来就是这套别墅的用途了,作为穷苦人出身,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住过别墅,便想暂时自己住。

“自己住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感觉这别墅的风水有点问题,我不太懂风水,得找个风水师看看。”秦一恒说。

可还没等我们找到风水师,才第三天,大款便找到我,说想把别墅买回去。大款给的价钱比我买进的价钱高了10万,这一转手我就白白赚了10万,略一沉思,我便想答应了。

不过,我很好奇,刚卖给我们的房子,大款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买回去。晚上我和秦一恒一合计,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便决定把合同缓一缓,先从侧面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找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这栋别墅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画家,一个是画家的裸体模特儿,两个人一起死在了一个棺材里。

“奇怪,大款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反正是死了人的别墅,死一个人和死两个人有什么区别?”我疑惑道。

“看来咱们得再去别墅看看了。”秦一恒沉吟了半晌之后道。

说做就做。等我们到了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3.唾沫红卡

站在别墅门口,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还是有人住的,只是因为单栋别墅之间距离比较远,灯光都不太强,更显得这栋别墅阴森。

在进门之前,秦一恒在我们俩脸上各自鬼画符了几笔,然后周身抹了点熟糯米,便径直推门进去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进去了。

在别墅里转了接近两个小时,秦一恒仿佛终于看出点什么了,他指着一个角落让我站过去:“呆在这里别动,一会儿无论有什么动静你都别理,一旦我喊跑,你便闭上眼睛,低着头,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出去。”

他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圣旨,可我心里还是害怕,便问:“我这么站着安全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和身子:“放心吧,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只要你别乱动,就没有问题。”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在我们脸上鬼画符了。

据说除夕夜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在两年交会之间,有一瞬间是阴阳不接的,而那时候熬的糯米则属于不阴不阳的一种东西。我不是很了解这些东西,但现在看来,这糯米和“鬼画符”大概是能帮我们挡住“人味”。

站在角落里,我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我得算计好埋着头跑的路线,不然很可能撞到什么“东西”。

秦一恒把我安排好就转身去别的地方了。因为来得急,我俩谁都没带照明设备,只有门口能映点光进来,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我看向秦一恒所在的方向,他已经进入黑暗里,找不到身影了。

我冷汗直流,生怕看见什么东西,但同时,也很好奇到底能看到什么,这感觉太纠结了。

站了一会儿,我似乎听见敲敲打打的声音,有点类似敲门声,又有点像跺脚声,反正听得我汗毛倒竖。

我屏住呼吸想仔细听,可不一会儿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敲敲打打的声音突然猛烈了起来!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我听到秦一恒大喊:“跑!”

我跟听见发令枪一样低着头猛地往外冲,腿都忘记软了。很快,我便冲出了大门,没几秒钟,秦一恒也跑了出来。

他急急忙忙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挂鞭炮,用打火机点着了,甩进了大门。顿时鞭炮声大作,动静着实不小。还没等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他便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红色的?”

“没有,只有钱包里几张卡是红色的。”

“快点拿出来!”秦一恒催道。

可人越紧张手就越不听话,当我哆哆嗦嗦地把卡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不少工夫了。这时鞭炮声已经停止了,周围的几栋别墅里也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听到响动,都打开窗户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秦一恒看了看我掏出来的卡,选了其中一张红色比较正的:“当你感觉有什么东西拉自己的时候,就将这张卡往那个方向丢过去。”

说完,他往卡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塞到我手里。

我已经顾不得这方法的恶心了,接过卡,紧紧地攥在手里。

就在这个当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仿佛真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拽我的手!不对,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

我感觉这股力量想将我往别墅里面拖,可我一紧张竟然忘了手里的卡,只是本能地扯着脖子喊秦一恒:“有东西在拉我!救命啊!”

“卡!你他妈的倒是丢卡啊!”秦一恒听见我喊,立刻骂道。

我这才如梦初醒,把卡朝着拉我的方向丢过去,还别说,那股力量瞬间就消失了。我愣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刚刚发生的是不是真的。

秦一恒见我没事了,长出了一口气,说:“今天算是命大,周围的人都从窗户探头出来看热闹,阳气比较盛,要不真不知道会怎样。”

之后,他拉着我退到一个明亮的地方,我俩才一起蹲在地上喘粗气。

“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

秦一恒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说:“我把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找了个方位把地板撬开,将纸埋了进去。”

他说那个生辰八字本来应该要用女人的经血写的,可他一时着急没找到,就用母狗的经血对付上去了,所以我俩今天能出来真是命挺硬的。

我听他说得神神叨叨的,都赶上盗墓的了,便不敢再多问了,只说:“那刚刚拉我的是什么?”

秦一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张红卡上面抹了唾沫,稍微带了点人气儿,说白了,刚才就是‘丢车保帅’,让那卡替了你。

“把别人的生辰八字埋在了别墅里,就相当于把‘主人’的身份换了,差不多就是我们注销了户口一样,所以那个‘东西’很生气。不过这样一来,那张纸上的那个人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最起码也得折寿。”

说实话,秦一恒这个办法挺损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都是这样,我们俩谁也不是来普度众生的,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你写的是谁的生辰八字?”我好奇地问。

可秦一恒却不肯回答了,只是一再声明,我俩现在没事了,这事算是过去了。

但经过这么一出,不知道大款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大款主动找到我,说把价格提到30万元,我跟秦一恒一合计,赶紧答应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秦一恒看着大款的背影,说,“那栋别墅里的‘墓’应该是大款给自己准备的,画家的死肯定和大款脱不了关系,这叫‘占冢’。”

“什么叫‘占冢’?”我问道。

“就是让一个和自己生辰八字相同的人,代替自己死在里面,从而占据已死之人的阳寿,添加自己的寿命——这肯定是经过了某个大师的布局。恐怕那个画家和模特儿都是如此死的。正因为要占阳寿,而不是享阴寿,所以棺材必须在地面以上。”

秦一恒说大款同意我们看别墅,八成就是想害我们,给之前死在里面的画家和模特随葬。

“应该是最近,大款发现画家和模特儿的怨气压不住了,所以才找人随葬。”秦一恒冷笑,“他以前应该也是这么做的,一旦发现画家和模特儿的怨气压不住,便会骗人进去随葬,轮到我们俩,说不定已经是第几条性命了。”

秦一恒说经过我们俩的破坏,这个精心布局的别墅恐怕是废了。不出意外的话,土大款现在的寿命,跟被埋了生辰八字的那个人的寿命是一样的了。

这栋别墅我们虽然赚了将近20万,但我整个人却像吃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反倒是秦一恒,坚信我们俩的命都很硬,硬到那种钱不赚的话都是暴殄天物。

于是,我们继续到处寻找凶宅。

4.没人味的别墅

自从上次那次别墅事件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没办法,做这一行久了就容易疑神疑鬼,但秦一恒看后说我只是普通的感冒。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处靠谱的宅子,也是一栋别墅。价格虽然不低,但我和秦一恒都很感兴趣。

这栋别墅在一个度假村里面,别墅的主人是个大老板,在当地很有名。事情的起因也很奇怪,这个老板大概也是发了不少不义之财,再加上本人比较迷信,所以一直很喜欢开光、护身辟邪的东西。

照理说这些东西带在身边只会有益无害,可自从这个老板在泰国花30万买了一个据说是当地大师开光的翡翠佛坠之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先是这个老板在度假村度假的时候,每晚都梦见有人要来抢他的翡翠佛坠,几次下来,老板很恐慌,就把这块翡翠——玉的一种,送给了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兼司机。

然而没过几天,这个保镖便吞玉自杀了,而且就死在这栋别墅里。

我和秦一恒风尘仆仆赶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是当晚就在度假村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名员工带着我们去看房子。还别说,这别墅装修得还挺有艺术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大,从外面看起来是三层,但实际只有两层,第三层是一个只能猫着腰进去的小阁楼,只能放点杂物。

秦一恒在别墅里到处转,我则和那名员工随口聊天,但仿佛是老板走之前交代了什么,一旦聊到那个死了的保镖的事情,这名员工便三缄其口。

直到秦一恒看完别墅,我还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问出来。没办法,我们只有先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一出门,我便问秦一恒。

“挺好的。”他皱了皱眉,“但有一点,这个别墅让人感觉很别扭,具体哪里别扭还得看看才知道。”

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的心又提起来了,不过看他的表情,这房子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

“你说,这个别墅这么大,为什么没有厨房?”秦一恒看向我。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栋别墅里好像还真没有厨房。

“别墅里没有厨房也很正常吧,毕竟来度假的都是为了休闲,估计没多少人愿意做饭。而且,这度假村里本来就有很多饭店。”

秦一恒听完我的话,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鉴定一个房子阳气盛不盛的最根本方法便是看有没有立火,也就是有没有生火做饭。在古代,没有立火的房子基本上就是空房了,说太多也太复杂,往简单了说,就是这栋别墅里没有人味。”

“人味?”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灵异事件发生在宾馆里的原因。有人味的地方阳气就盛,除非的确有脏东西,否则一般无害的游魂是会被人味冲跑的。”

秦一恒继续说,我们刚刚去的那栋别墅,除了人味不大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那么,这就说明那个死了的保镖并没有怨念作祟,于是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急忙问。

“假设那个保镖的确是死在了别墅里,因为他是横死的,必定心有不甘,而他刚死不久,又没有外力作用,另外别墅里又没有厨房,人味太淡,魂魄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

“这说明了什么?”我看向秦一恒,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说明这个房子有问题。”

秦一恒说完便看着我,被他这么一看我心里便有点发毛:“你想干吗?”

“要不,我们晚上去做个实验?”

我一听就直摇头,这样的实验一听就不会有好事儿发生。

“这次的实验很简单,你不去也行。”

一听秦一恒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我的好奇心反而上来了,心想着晚上反正没事,还不如跟去看看热闹。秦一恒见我同意了,便喊上我一起去超市,简单买了点东西做准备——一个大号瓷碗和一大把筷子,筷子他一根一根挑了半天。

最后,他用瓷碗盛了一碗水,临睡觉前放在了我们房间窗外的墙根下面。第二天,他又把那碗水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就看这碗水的了。

5.吸魂

当晚,我们俩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栋别墅。一路上因为捧着这碗水我们走得出奇的慢,所幸现在也不是度假的季节,度假村里并没有什么人。

秦一恒打开了别墅的一扇窗户:“这是我特意留的,你先钻进去,把碗接好,然后我再进去,记住,一滴水都不能洒出来。”

简单的几个动作,因为这碗水的原因累得我够呛,而水与碗沿基本齐平,秦一恒又交代不能洒出来,所以,我即便干捧着也很耗费体力。

翻进了别墅,秦一恒便到处乱窜,我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碗水,动都不敢动。等到秦一恒接过我手中的碗时,我的两只胳膊已经麻到快没有知觉了。

秦一恒接过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别墅的一个角落,把碗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把一根筷子横着搭在了碗沿上,就拉着我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这度假村里不会有摄像头吧?于是一边往回走,我就一边四处张望,庆幸的是,这个别墅区安保设施并不完善,只有每个小路的路口才有摄像头,我们俩翻窗入室的过程并没有被拍到。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一恒就把我叫了起来,又带着我悄悄摸了回去。我们俩一动不动地蹲在那个碗旁边,但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我们俩在等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秦一恒看了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留意着点儿。”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天亮。

天亮得很快。

我只顾集中注意力盯着那碗水,稍不留神再看窗外时,天已经亮了。

见天亮了,那碗水却没有任何变化,秦一恒“咦”了一声,又仔细看了半天。我很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又担心打断了他的什么方术,只能一直憋着。

他又看了一会儿,便拉着我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出别墅,我便忍不住问道。

秦一恒皱了皱眉,好半天才说:“本来今天晚上,我是想看看那个保镖是怎么死的。”

我一听就来了兴致:“怎么死的?”

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水是自然界最有灵性的东西,而夜露和晨露则是阳间最接近阴间的水了,这叫‘无根之水’,这种水比平常的水更容易通灵。”

我一听这话,心就开始“突突”地跳了,难怪咱们对着一碗水等天亮。

“那碗水我在别墅正南放了一宿,如果那个保镖真的死在了这间屋子里,除非他真的是被地府收走了,否则无论如何都会在水上留下痕迹。即便人感觉不到、看不出来,但比人敏感得多的水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那那根筷子有什么用?”我突然想起秦一恒还买了一把筷子。

秦一恒笑了笑,像是没想到我记得这一茬儿:“在天快亮的时候,用筷子蘸一下碗里的水,然后举高,等水珠自然落下,水珠飘向的地方,就是魂魄所在的位置。只是连那碗水都没有反应,这一部分就没必要再做了。”

原来如此。

虽然没有全部消化,但我总算是大概明白了。简单来说,那个保镖是横死的,但是他的魂魄却不见了。

“那他的魂魄去哪里了?”

秦一恒沉吟了一会儿,说:“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的魂魄被某个人收走了。”

被收走了?我顿时吓了一跳!虽然我不太懂这类事情,但看秦一恒的表情,便感觉这件事情很麻烦。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不好办。”秦一恒的脸色很不好,“能收走成年人的魂魄,说明对方不是一般人,如果他心情不好,转身再收走几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冷汗瞬间打湿了我的背。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秦一恒是这方面的“大家”,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可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竟遇上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回到宾馆,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下,准备第二天打道回府。当天晚上,秦一恒在床上琢磨了一宿,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干脆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临走前,秦一恒还是有点不甘心,便给那个老板打了个电话,我不知道他和老板说了什么,老板居然让我们先别走,一会儿过来跟我们聊一聊。

我吃惊之余,就问他跟老板说什么了。

秦一恒说,他昨晚想了一宿,要说收小孩的魂魄去炼小鬼还可以理解,可是成人的魂魄和躯体已经基本融合了,很难被勾走。

“何况把魂魄勾出来后,怎么存放也是个大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根本没什么大用。”秦一恒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才道,“所以我觉得,问题出在那个玉坠上。”

“泰国买回来的那块?”

秦一恒点了点头,说那个老板八成是被人黑了,买了一块有问题的玉回来了。只是那玉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有看过之后才知道,所以他给那个老板打了个电话,胡诌了几句关于那块玉的瞎话,那个老板便让我们先别走,等他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老板就来了,可惜的是,他没有把玉带过来。

秦一恒简单地问了下那块玉的来历,老板只是说在泰国买的,其他的便不肯再透露了。

见问不出什么,我们便准备离开。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秦一恒问那个老板:“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是不是不太顺利?”

那个老板一听,明显两眼放光,还想追问时,秦一恒已经率先离开了,我连忙跟了上去。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你怎么知道那个老板生意不好?”

“那块玉应该是一尊邪佛。如果一块成色很好、很有文化价值的玉,30万恐怕是拿不下来的,想必是玉的原主人觉察到了这块玉的恐怖,急于出手。

“那个老板夜里做梦说有人来抢他这块玉,是因为他家里摆放着许多辟邪开光之物,它们想告诉他,让他把这块玉丢掉。这个老板果然害怕了,把这块玉送给了他的保镖,从而躲过一劫。

“虽然是躲过一劫,但运势必定大衰,所以生意低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恐怕这还只是个开始,严重的话则会伤及性命。”

我听得心有戚戚,看来这玉不能乱买乱戴。

这次虽然白跑一趟,但好歹长了点见识,也算是受益匪浅。好在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小宅子送上了门。

6.高层怪事

这次找我的是一个朋友的朋友。他贷款买了一套26平方米的单身公寓,和女朋友一起住,在13楼。

最开始没什么异常现象,可住了半个月之后,两个人就发现房子里常出现怪事。

本来这种小公寓就不大,他就没置办太多家具。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住着住着,突然就觉得很挤。他们起初也没有很在意,可之后每天睡觉的时候,这个人的女朋友就会被鬼压床,几乎每晚都是。

然后有一天,当他们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放在床边的拖鞋换了个位置,最开始他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后来他们刻意留意了一下,却发现拖鞋自己会移动位置!

于是,这对小情侣很害怕,就找到了我。他们并不是想卖房,只是想让我帮忙看看,因为男主人是朋友的朋友,我便答应了。

这天,我和秦一恒一起去看了看。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

秦一恒看完之后简单地问了他们两句,大意就是问他们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做爱什么的,这对情侣也大方地承认了。

“以后睡觉前记得把窗帘拉上,否则很多过路的东西会被吸引过来看的。尤其很多小鬼,会以为是投胎的机会到了。”秦一恒继续道,“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如果哪天不留神被上了身就麻烦了。”

这对情侣听完之后千恩万谢,秦一恒又在对着窗户的墙上挂了面镜子,在四个床脚底下垫上红纸。弄完后说以后就没事了。

自此之后,这个公寓果然再也没有出过怪事,那对情侣也就安安稳稳地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手拉着手奔着甜蜜的幸福去了。

7.奇怪的声音

在小户型怪事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又有了一单生意。这次比较特别,宅子的主人亲自找上门来,希望我们去买。

宅子的主人自称老六,40岁上下,穿衣打扮看上去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还没有等我们看房,他便伸出手掌往我面前一摊,比画了个数字,我这才注意到他是个六指。

老六报给我们的价格实在是低,具体有多低,我只能形容成跳楼价了。一听到这价格,我立刻就来了兴趣,问过秦一恒之后,他也觉得有利可图,但同时又说价格这么低,恐怕宅子有什么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看看宅子再说。

于是我们立刻飞往老六所在的城市——飞机票都是他出的。

一下飞机,老六便直接叫车送我们去了宅子。因为老六给的价钱超低,所以我以为这宅子顶多就是一所普通住宅,然而直到我站在它面前,才惊叹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宅子大得出奇,单单一层的面积我估摸着就有600平方米。这种规模的豪宅,我只在好莱坞电影里面见过。

宅子是欧式风格,想必当年也是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而且位置特别好,靠山傍水,整个城市都能尽收眼底。

我心里顿时一阵窃喜,这种价格买这种豪宅,跟白捡没什么区别。现在就看秦一恒的态度了,只要他点头,我立刻就把合同签了,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秦一恒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没有直接进宅子,而是先领着我和老六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却不表态。老六跟在旁边不停地说这个宅子怎么怎么好,说得唾沫满天飞。

我心想如果真这么好,你能这么低价卖给我,于是我便直截了当地问:“这宅子到底出了什么怪事?”

老六这才装作如梦初醒似的,给我讲起了这个宅子里的怪事。

他说这宅子是一个年轻人以低价卖给他的。他是这一带有名的炒房客,当时是年轻人自己找上门来的,他是一个商人,到嘴的肥肉自然不能不吃。最初他也有点顾虑,可明里暗里打听了好久,也没发现这房子有什么问题,便签了过户手续。

签好合同之后,年轻人提出想在房子里再住一个星期,因为他在准备出国的手续。老六觉得已经占人家这么大便宜了,便答应了。

谁知就在这一个星期内,年轻人就死在了这栋宅子里!与此同时,年轻人的家人也都莫明消失了!

“我第一个发现了年轻人的尸体,你不知道,那场面真是残忍。”老六现在说起来,还是有点后怕的样子,“那个年轻人被分尸成很多块,碎尸被丢满整个客厅,警察拼了好久都没有拼完整……”

我听到这里,胃里一阵翻滚,顿时干呕出声。秦一恒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道:“最后这案子破了没有?”

“没有,警方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事儿最后就成悬案了。”

老六说幸好当时消息比较闭塞,这宅子的事情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他想,再过段时间,还是可以卖出去的。哪知等了数月,他觉得事情差不多过去了,便把卖房信息挂了出去,但却无人问津!甚至连一个咨询电话都没有。

虽然老六当时买进的价格很低,但直到现在房子貌似也没有升值,他咬了咬牙,自己住了进去,这样他的心理上稍微平衡了一些。

刚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怪事发生。直到有一晚下大雨,他躺在床上,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吼声,他以为是哪里爆炸或是雷声,就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声音停止,他便睡着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他问别人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别人说没有,他也没有太在意。可是从此以后,他便天天晚上听到巨大的吼声,无论晴天还是雨天。

这下老六终于害怕了,他找了几个人来看了下,可大家都没有看出什么来。又过了几天,他实在是不敢再住下去了,就搬了出来。然后就琢磨着把这个烫手山芋卖掉,这才找到了我们。

听完老六的话,我情不自禁看向秦一恒,他还是没有出声,只说想进宅子看看。

老六鞍前马后地给我们两个引路。一进院子,满眼的颓败感扑面而来,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我们跟着老六进了屋,刚推开门我便被满屋的灰尘呛了一口。

整个大厅空荡荡的,但奇怪的是,大门右边却摆了一个半人高的钟馗铜像,显得很突兀、诡异。

我们跟着老六简单地把房子转完之后,便决定先去酒店,商量之后再给老六答复。

一下车,我便忍不住问秦一恒:“每次这种有怪事发生的宅子,你都会自己到处看看,为什么这栋别墅你却只和我们一起看?”

秦一恒放下行李:“这宅子一进门便有一座钟馗像,应该是干净的,即便不干净,白天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一听他这话,心里便明白了:看来还是得晚上去。虽然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情,可是这次不同,这宅子太大太空旷,让我感觉很不安。

“对了,老六说他晚上总是听见嘶吼声,那是什么?”

秦一恒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们也只是听老六这么说,说不定他是故弄玄虚。那么大一栋豪宅,他却急于脱手,把价钱压得那么低,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点了点头。看来,想搞清事情的始末,只有晚上再去看看了。

我们并没有先去酒店,秦一恒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座寺庙,他说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我也没有多问,知道他是需要准备一些对付那些“东西”的东西。

这家寺院虽然并不是很大,但香火极其旺盛,坐落在市区和一个周边县的交界处。

秦一恒把我领到院子里两个大香炉之间,告诉我就这么站着,不要说话,最好闭上眼。我虽然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心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便照做了。

周边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我站在两个香炉之间,差点没熏死。差不多站了一个小时,秦一恒才走过来,他闻了闻我浑身上下的佛香味,然后拍了拍我的肩:“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然后他就带着我去准备其他的东西了。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秦一恒这次准备的东西我还是大致能看懂的。

这次基本上还是他以前用的那些东西,唯独多了一样:铃铛。

东西准备妥当,我们便去酒店了。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我和秦一恒便坐着等天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终于到了晚上9点,我们动身了。

一出酒店,我们便拦了辆的士,可一说地名,师傅就连连摇手说不去,一连拦了几辆的士都是如此,最后,我们和师傅好说歹说,还加了点钱,这才坐上了一辆车。

坐在车上,我旁敲侧击地问司机:“师傅,我们俩是外地来旅游的,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

司机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前那所宅子周边都是禁区,有警卫把守,车子开不进去的。后来听说那宅子出了什么事儿,警卫也撤走了,再加上那地方偏,很多司机去都只能空车回来,不划算,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了。”

之前那所宅子有警卫把守?那说明原主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可这样一个大人物平白无故地消失,总应该会起点风浪的,为什么连消息灵通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我就有些没底,于是忍不住看向秦一恒,他冲我笑了一下,貌似还比较轻松,我的心这才放下来。

因为刚刚太紧张,现在放松下来反而觉得睡意来了,我闭上眼睛,想睡一下,可满鼻子都是佛香味,熏得我根本没办法睡着,只好就这么熬到了终点。

8.空宅找“人”

再次来到这个宅院前,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阴森恐怖。月光下的宅子虽然诡异,看起来倒也挺安详。

秦一恒也端详了一阵,说:“看这宅院独特的位置,肯定是找风水大师看过了的。住在里面的人应该会官运亨通,即使不走仕途,也会发大财。在这样一个福地,即使是死,也应该能安心投胎的,除非死的时候太不甘心。”

“可住得起这种宅子的人,肯定是享受过世人享受不到的福气,他会有什么不甘心呢?难道是死的时候太年轻了?”我越说越气愤,“还有他的家人,自己的孩子死了,不说收尸,却无声无息地搬走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秦一恒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静下来:“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跟在秦一恒后面进了宅子。老六应该是知道这宅子没什么人会来,干脆连门都没有锁。

当晚的月光很好,能见度还不错。一进大厅,秦一恒就拿出龟壳转来转去,我则在原地抽烟等他。过了好一会儿,秦一恒终于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都没有,这宅子干净得很,连个过路的小鬼都没有。”秦一恒回头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实在不行我们一个方法一个方法地试,反正我东西带得齐全。”

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累的是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急忙问道:“是不是因为那尊钟馗像,所以宅子才比较干净?”

秦一恒摇了摇头:“那尊钟馗像放的位置不是供奉位,看样子多半是被人挪到大门口的,那人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关在房子里,不让它出去。”

本来我是很放松的,可一听他这话,我立马就感觉脊背发凉,紧张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刻,月光正从窗户洒进来,并无异常,反而有些美感。

秦一恒没有再理我,而是用各种方法想找出宅子里的东西。我见他一时半会儿搞不完,便干脆点了根烟,坐在了地板上等他。

因为太无聊,只坐了没一会儿,我便感觉整个人昏昏欲睡,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脚底下似乎震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这声音实在太大了,恍惚间我觉得这栋宅子恐怕都会被震塌。也顾不得多想,我只能凭着本能,抱着头就想往外逃。

刚跑了没几步,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衣服。顿时,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能拼命地挣扎着,想甩开拉着我的东西。

就在我死命挣扎的关口,一只手突然钳住了我的肩膀,我吓得大叫!与此同时,嘶吼声还在继续,大到我连自己的叫声都完全听不到!不,不止我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都被那个嘶吼声掩盖住了!

大概仅仅过了几秒钟,我便开始全身剧痛,此刻,我也顾不上身后钳住我的那只手了。巨大的疼痛感让我整个人跪在了地上——这种疼痛区别于我所理解的疼痛,它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在这种疼痛和嘶吼声下,我甚至想到了死亡。死吧,死吧……死亡对于我也许是一件好事,不仅可以让我从这种痛苦中解脱,还能让我从这悲苦的人世间解脱……

就在这时,我恍惚听到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个声音很小,但却没有被嘶吼声淹没,而是稳稳当当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听着这股声音,身体竟然瞬间放松了下来,那种痛感也消失了。慢慢地,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而那个嘶吼声也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一恒熟悉的声音,他正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我终于回过神,慢慢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秦一恒手拿铃铛站在我面前,鼻子上一片殷红的血迹——应该是被我打的。

双腿一软,我又跌坐到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我终于明白了这所宅子最恐怖的地方:声音杀人!

不仅是人类,恐怕其他生物也受不了这种声音。难道说之前死的那个年轻人,不仅被这种嘶吼声杀死,还被震碎了躯体?

刚才的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秦一恒救了我,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我连着抽了三根烟,才算彻底缓过神来,我问秦一恒:“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一阵嘶吼声?”

秦一恒摇了摇头:“没有,我正在忙的时候忽然听到你在大叫,回过头时,你已经在拼命往外跑了。”

这怎么可能?在同一个空间,有人听得到,有人却听不到?难道说这种声音只有部分人能听到。听老六的描述,他和我听到的应该是一种声音,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描述的时候,刻意把这阵嘶吼声的威力说弱了。另外,老六为什么没有出事?

我把我的疑问跟秦一恒说了,他听后沉思了半天,然后告诉我:“也许这种声音不是存在的,严格来讲,就是在现在的物理科学内不存在。”

见我一脸迷茫,他继续道:“说得再浅显一点,那就是幻听。”

我一听就炸毛了,刚刚那切身的疼痛我还记得:“怎么可能!”

“其实说是幻听也不是很准确,精确地说,应该是‘灵异声音’。”秦一恒比画了两下,“所有的声音都有波长,这种声音的波长如果和某个人的波长恰好对上了,这个人就会听到这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我顿时出了一声冷汗:“我的波长和……和那种‘东西’的波长对上了?”

秦一恒摇摇头,说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误区,认为寺庙有神灵庇佑,肯定是阳气最盛的地方,但其实恰恰相反,寺庙是阴气极盛的地方。佛家的理念是普度众生,并不会因为鬼神而有所区隔,所以,如若不是修行之人,寺庙还是不宜久留的。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之前听了老六的讲述,就大致猜到了原因,但又没有办法求证,只好又拿我开刀。

他为了求证那个声音是否真的存在,就拿我当试验品,让我去寺庙的香火炉旁边吸了半天的阴气!老六没出事大概是身上“阴气”没我这么重。

虽然我很气愤,但事已至此,毕竟我也没出什么事,况且我们本身赚的就是玩命钱,所以想了一想,这事就暂且不追究了——反正我也打破了他的鼻子。

“对了,那个铃声是什么?”

“招魂铃。”

我一听,心里顿时又是一寒,招魂铃,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一恒摇了摇那个铃铛,解释道:“所谓招魂铃,也就是出殡时走在最前面的人拿的铃铛。它是为了勾住死者的魂魄,让其踏上轮回之路用的。常人听来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被东西上了身的人,听到铃声通常会觉得刺耳难受,所以你刚刚才会清醒过来……”

秦一恒后面还接着说了一大堆,我都没怎么听明白。

不过,既然我能听到嘶吼声,那就证明这个宅子里一定是有“东西”存在的,只是秦一恒用尽方法都找不到它,这就有点棘手了。

我们俩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对策。再加上夜已经深了,在这么空旷,还有“东西”的宅子里,我实在是有些害怕,便提议说回去再从长计议,秦一恒也同意了。

因为这次准备得比较充分,再加上秦一恒刚才忙活了半天,各种我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东西放了一地,我们便开始收拾,往袋子里装。

就在我们装东西的时候,突然,一阵莫明其妙的紧张感席卷而来,就仿佛……这个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们!

我不由警惕起来,仔细打量着周围。可是,虽然有月光,但还是看不了太远。我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当我准备和秦一恒说的时候,一抬眼,发现他也正用眼神向我示意。

这下我就更加确定这个宅子里面,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的,瞬间我的冷汗就开始往外冒。

秦一恒轻咳了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我记得还有一袋泰山石子,怎么不见了,你看到没有?”

我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瞥见他正在对我使眼色。

我心里顿时来了句国骂。虽然我知道他是在声东击西,可是这个情况下,又没有事先对过台词,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接?

正当我愣神的工夫,秦一恒猛地从我身边蹿了出去,直奔拐角向上的楼梯。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以致于等我想跟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我一紧张,腿便软绵绵的,根本跑不快。

等我追到楼梯口的时候,秦一恒已经上到了二楼,我在楼下听见楼上嘈杂的脚步声,可以肯定上面绝对不止秦一恒一个人!可是在这个时间,会有谁来到这个宅子里面呢?

还没等我多想,只听到一楼门口的位置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我侧目一看,那个钟馗像被人推倒了!

我站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来对手不止一个人,我和秦一恒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估计胜算更小。

这么一想,我便决定冲上楼帮秦一恒,可还没等我上去,秦一恒已经冲下来了。

“那个‘人’对宅子的布局非常熟悉,我追上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原本我想挨个房间仔细查看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响动,担心你出事,便下来了。你没事儿吧?”秦一恒语速很快地问。

我来不及感动他的兄弟情深,急忙把钟馗像被人推倒的事情说了。

他立刻脸色大变,说:“赶快离开这里!咱们中计了,有人想把被钟馗镇住的东西放出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秦一恒这么紧张的表情,一时间,我的脑袋也跟着发蒙,腿又开始发软了。

秦一恒一见,骂了句“他妈的”拽着我就往外狂奔。可眼看着要出大门了,我们却不得不停住了……我清晰地看见,大门口的阴影里,立着一个阴恻恻的影子!

编者注:欢迎收看《凶宅笔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