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华清香

1.恶疾

春风拂面,辛袅袅独自躲在河边哭得凄惨。

她跟关景行相识相知三年,结果婚后他竟与自己手帕交杭倩好上了。那一掷千金的豪气,那春日不胜娇羞的一笑,令辛袅袅所有信念都崩塌了。

她哭着质问关景行:“咱们成亲才半年啊!你怎么能这样!?”

关景行毫无愧色,极厌恶地皱眉:“成亲前我还奇怪你为何总与我保持距离,每次又扑了甚多香粉,原来是天生狐臭!”他言辞越发刻薄,“你知不知道,每次靠近你,我都觉得恶心!”

辛袅袅哭着跑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其实最怕的还是关景行会以“七出之条”休妻,“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似她这般狐臭严重,确实不适宜参与祭祀。可三年的感情,不是说舍就能舍的,哪怕关景行伤她至深。

周围“沙沙”作响,似是有人踏过草地。辛袅袅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急忙低头拭泪。

雪白羽衣的少女停在她面前,鬓间金步摇微微抖动,她微笑发问:“夫人,可是有何烦心事儿?”

辛袅袅本不想说,但一对上菀笙温和,又似看透一切的眸子,她就不由自主将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这样啊,倒也不难。”菀笙想了想,在石桌前坐下,掏出香炉和香篆,轻声道,“你我也算有缘。这是枚华清香。当年有位妃子狐臭,偏陛下爱极了她,就赐她在华清池沐浴。后来,这妃子果然周身幽香。这枚华清香,就是将香材在华清泉水里浸泡过后,再晾干炮制而成的。”

辛袅袅不以为然,熏香这东西,她也是常备的,但这玩意只管一时,沐浴更衣后,味道就散了。

菀笙看出她的敷衍,只是笑笑,并不解释。

一枚香篆燃尽,菀笙起身告辞,毫不停留。

辛袅袅嗅了嗅,这枚华清香确实跟她以往用过的不太一样,明明味道很淡,却完美遮掩了狐臭,让人不至于觉得刺鼻。

这么一打岔,她也不想哭了,恹恹回了关家。

沐浴更衣后,陪嫁丫鬟小琪凑近抽鼻子,奇道:“咦,刚刚香汤不是这个味啊?”

辛袅袅心头一动,抬起胳膊闻了闻,是之前熏香的味道!怎么可能,她明明用了香汤,又换了衣裳。

辛袅袅疑心大起,这女子什么来头?遇水味不散,这香篆应当很值钱吧?她怎么会那般好心?

正疑惑间,房门被推开了,关景行站在门口,扫了眼浴桶,嗤笑:“怎么,还想着遮掩呢?”

辛袅袅身躯微颤,咬了嘴唇,她现在有点怕见关景行。

好在对方也没打算进来,只是倚在门边,抱着臂跟她谈:“我答应了倩儿,过段时间上门提亲。休妻对你来说不太公平,识相点,咱们明日去衙门和离。这样对你我都好。”

这种故作大方的宣判,令辛袅袅深深惊愕:“关景行,当初你一介庶子,若非我爹爹在朝中为你说话,你安能顺利继承侯府爵位?如今你竟如此绝情?”

“所以我才说和离。”他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解释,“若非你爹的恩惠,就直接给你休书了。”

“你无耻!”辛袅袅勃然大怒,扑上去五指收拢成爪,在他俊脸上狠狠挠了一记。

关景行被门槛挡住,躲闪不及,面上顿时多了五条血印。他一把将辛袅袅甩到地上,阴沉着脸怒:“我改主意了,似你这般有恶疾又善妒的女子,给你休书都是便宜了你!”

一家之主拂袖而去,辛袅袅伏在地上哀哀哭泣。

关景行年少时曾被人拐卖,三年前回到幽州涿侯府,没多久,小侯爷就死掉了。当初关家主母一口咬定是关景行杀兄,关侯爷沉默不语。关景行笑得凄凉,站在祠堂前,拿匕首在身上划了十几道血口以自证清白。那时,他衣衫染血,面上却无怨无恨,只是凄然。跟着父亲辛路过去问案的辛袅袅,瞬间就觉得有什么撞击进自己心扉。

那时,辛路问辛袅袅:“你觉得他是无辜的么?”

“自然!”辛袅袅脱口而出,而后就羞红了脸。

辛路深深看了她一眼,淡然道:“这个人,要么极善,要么极恶。你可想好。”

后来,这事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一年前,关侯爷因病逝世,辛路力保关景行接手侯府,关家主母再不争什么,上山带发修行。

因接二连三出事,有人建议结门亲事冲喜,辛袅袅顺势嫁了过来。

2.蜜月

关景行请了族老出面,要公开请大夫诊断辛袅袅有恶疾。

知道此事后,小琪终日忧心忡忡,不断劝说辛袅袅求辛路出面。

路是自己选的,辛袅袅哪还有脸去找父亲。

只是,几天后,她却诞生了希望。那日熏香的味一直未散,始终幽香不绝。这几日她没心思外出,自然也没扑香粉,体香不绝只能是……

“小琪!”她霍然而起,决定再为自己争一次,“叫上辛家的下人,快去城中找一个穿羽衣的异族少女。快去!”

菀笙再见辛袅袅,很疑惑:“夫人,这香一次能撑一年,味道还没散呢!”

“我知道,可是一年之后,妾身要去哪里找你?”辛袅袅连忙解释,“而且,姑娘能不能让妾身,更香一点?”这话辛袅袅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菀笙见多了这种为爱豁出一切的女子,劝她:“这样就挺好。华清香虽好,但三年只能用一次,过度则伤身。若爱还在,也算值得;可若是爱不在,谁又替你受这苦?”

“不!”辛袅袅垂泪摇头,“我不能没有他!而且,若亲事作废,妾身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世人。”

好说好歹,菀笙才卖给她四枚香篆,走之前反复叮嘱她不要图一时欢愉。

只是,辛袅袅自觉已再无退路。

公开问诊那日,仆妇盯着她重新盥洗后,辛袅袅端坐屏风后,袅袅幽香沁人心脾。

几名大夫轮番问诊,各位族老的内眷又进来仔细嗅过后,不由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在辛袅袅身上没有嗅到一丝臭味!

听闻这结论,关景行不敢置信,亲自闯进去闻了又闻,不得不认栽。

送走族老们,关景行凝眉瞪着她质问:“你使了什么花招?”

辛袅袅极镇定地嗤笑:“仆妇是你挑的,大夫是你今日才带进门的,连族老们都是你关家的人。关侯爷,莫非输不起?”

关景行有些难堪,拂袖而去。

到底是有三年感情,辛袅袅容貌身段学识,也都算是拔尖的。此时狐臭祛除,关景行慢慢不再抵触辛袅袅,某夜一壶烈酒后,两人被翻红浪,天亮后,一如一年前那般蜜里调油。

酒酣耳热之际,辛袅袅藕臂勾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夫君,你的夫人是我还是杭倩?”

关景行轻笑:“与我行了六礼的,只有你一人。夫人可放心了?”

辛袅袅满意了,却依旧不爽杭倩时不时与他幽会。一月后,关景行前往外地办事,她披戴上命妇冠服,严妆杀到杭家,看着郁郁清减的杭倩冷笑:“怎么,没了我家夫君滋润,就这般活不下去?”

若是以往,辛袅袅必说不出这般刻薄的话,可她如今算是恨极了杭倩。

杭倩容色淡淡,一袭素色长衫显得有些宽大。她轻笑一声:“可他毕竟曾经背叛了你。”她以书掩面,斜睇辛袅袅,“这般男人,我若是你,就立即走人。天下这般大,你一个官家小娘子,不愁嫁。”

辛袅袅气笑了:“杭倩,我真不知你竟这般没脸没皮!到了这个份上,识相点就主动离开幽州,不要再纠缠我夫君。”

杭倩眼里有辛袅袅看不懂的东西,幽深而讥诮。

辛袅袅走后,杭知府转了出来,眼含忧虑:“若她不肯离开关景行……”

“她会离开的!”杭倩打断义父,冷笑,“这个男人,我势在必得。”

关景行回来时,给辛袅袅带了副金玉头面,样式煞是别致。辛袅袅看得欣喜,趁机央求他:“夫君,西山别院的花都开了,咱们去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关景行笑:“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

辛袅袅羞红了脸,扭捏道:“只你我两人好不好?妾身跟你相识那么久,还从未过过两个人的生活。”

关景行何等聪慧,搂着她闷笑:“还吃醋呢?”

关景行的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西山别院是去了,但某日清晨,却让人给杭倩送去了一枝杏花。

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

这种暗示令辛袅袅很嫉妒,她忽然明白,即便她留下了这个男人,杭倩也早已在他心里留下了惊鸿之影。

当晚,辛袅袅借口不适,一个人躲在房中燃了一枚香篆。

春日乍暖还寒,冷雨后,辛袅袅病倒了。房中弥漫着幽幽体香与浓重药味,她倚在榻上,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关景行焦急得亲自煎药喂药,当真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了。

辛袅袅眼中泛着泪花,推开药碗,娇嗔:“太苦了!妾身就算病死,也不要喝!”

“呸呸呸!”关景行狠啐几口,嫌她乱说话,不由分说将药给她灌了下去。还不等她委屈,他一口含了糖吻住她,两人扑倒在床上。

辛袅袅很满足,只是满足不能当饭吃,她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差,稍有点风吹雨淋就缠绵病榻。

关景行请了名医,各种补药堆砌,依然没能改善半分。

辛袅袅有些惶恐,但又跟饮鸩止渴似的,不想丢掉华清香。

3.失窃

初夏的时候,杭倩过来看她,皱眉掩鼻:“你这身上香味怎的那般重?你涂了什么?”

“这叫体香!”辛袅袅曼声笑,“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得要缘分。”

杭倩知她不待见自己,又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哼,这狐媚子,如今见小娘子日子好了,又来巴结,什么人啊!”小琪将杭倩用过的茶杯统统丢掉,回来缠着辛袅袅磨,“小娘子,婢子又不是外人,?您这体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跟那个异族少女有关系?”

辛袅袅低叱:“别乱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琪眼中带着不以为然,又磨了会,见辛袅袅不肯说,负气出去了。

几天后,剩下两枚华清香不翼而飞。同一夜,小琪留宿关景行的书房。翌日天亮,关景行带着走路不稳的小琪来找辛袅袅,想将其纳为妾室。

辛袅袅冷笑着看她,小琪惨白了脸,哭着跪在地上,哀哀痛哭:“小娘子,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呀!若小娘子不肯原谅婢子,婢子只有一死!”

关景行闲闲开口:“不过是个丫鬟,你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说着,他吩咐仆妇,“去找些避子药回来,袅袅你看着她吃。”

说完,他起身就走,小琪颓然坐倒在地,伸手去拉他衣摆:“姑爷……”

衣料自手中滑走,小琪再也忍不住,捂脸痛哭。

辛袅袅反而有些不落忍,扶她起来,叹气:“你明知夫君是个多情又薄情的人,何必做这番傻事?”

小琪神情呆滞,泪珠扑簌簌落下:“小娘子,婢子也不想的。本来只是好奇那香,可昨夜给姑爷送羹汤的时候,姑爷忽然就……”

辛袅袅自是知道华清香的厉害之处,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这事。

只是,让辛袅袅疑惑的是,小琪一口气点了两枚华清香,身体怎么着也该垮了才是,可这姑娘竟然只是稍稍虚弱。最后,只能归结为小琪身体底子好。

4.做局

那年盛夏,辛袅袅频频中暑,最后只能躲在放了冰的水榭里。

小琪有了自己的院子,经常承欢,衣服头面越发精致了。

闲来聊天,关景行笑:“说来也怪,怎么自跟了我,你和小琪一个比一个身子弱。小琪是吃了避子药,你怎么也没怀上孩子?”

辛袅袅有些不自在,假意嗔道:“嫌弃我呀?找别人去呀!”

关景行“噗嗤”笑了,搂着她好一通哄。

幽州附近有个王爷过寿,关景行也去了,王府二门前遇到了杭倩。

杭倩依旧那般知书识礼,她跟关景行闲谈:“侯爷可听说过华清香?”

关景行疑惑看她,她笑了笑,拿出一只锦盒打开,解释:“这是自南诏传来的奇香。燃后香味附于人身,经年不散。只是须得付出一个代价,此生无子。”她唏嘘,“侯爷闻闻,这香味可熟悉?”

关景行闻着香味,脸色渐渐阴沉。

杭倩复又无奈叹息:“这辛臬台呀,也是个直性子。陛下修行宫,御史都没言语,辛臬台何必直言上谏?平白进了天牢!”

关景行低头急急思索,脸色急剧变幻。

杭倩离开前,颇为伤感地感慨:“家父不日高升,只怕这是奴家跟侯爷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宴后,关景行就带着锦盒杀回了侯府,将东西拍在辛袅袅身前,怒问:“你的体香到底怎么来的?你为了争宠,竟然置我关家绝后?”

辛袅袅看着华清香,身子一抖,强自镇定:“妾身不懂……”

“不懂?”关景行冷笑,“行了,带着你的婢女,立马收拾东西,明日咱俩就和离!”

辛袅袅一怔,尖叫:“关景行!是你嫌弃我有狐臭,我拿香驱散了,你又嫌我没孩子?你到底想怎样?”

关景行呵呵冷笑,怎样?如果辛路不作死,就算辛袅袅没孩子也没什么,顶多再纳个妾室。可如今辛路自身难保,此时不赶紧脱身,等着圣上怪罪么?

这一次,关景行买通了衙门,雷厉风行办了和离,将主仆俩逐了出去。

辛袅袅捏着和离文书,看着大门关闭,心中愤恨不已。

“小娘子,咱们怎么办呀?”小琪绝望地问辛袅袅,过惯了好日子,她实在不想去干粗活了。

“怎么办?”辛袅袅拂袖上车,冷笑看她,“自作自受!是你将华清香给了外人吧?卖香的钱自己留着吧!”

辛袅袅以为她离了关景行宁愿去死,可真的被逐出关家,她才发现,她的心早在对方一次次背叛时死了。如今只是觉得丢人罢了。

“小娘子——别丢下我呀——”马车辘辘远去,小琪追着跑了一段,狼狈跌倒在地。她忍不住哭了,辛袅袅没了侯爷,还是臬台千金,可她呢?

对,还有杭倩!

当初就是她挑拨自己与小娘子的关系,怂恿自己偷香的!

小琪顿时来了力气,跌跌撞撞扑向杭府。

杭倩正跟杭知府说事情,听闻小琪上门,凉凉一笑:“这种背主求荣的女子,由她去吧!”

5.旧事

关景行开始折腾六礼,杭知府的意思很莫测,不答应也不反对,被逼急了,回他一句:“我听说你当初给辛家下聘,是送了对名家玉雕。我杭家虽比不上辛家,可也是世家!”看他恍然,又低声道,“杭家有位本家任尚书,酷爱汉代颜规的玉雕……”

关景行很为难,颜规的作品他还真有一件,可那东西来路不正。他也没敢应下,支支吾吾敷衍一通。

回头跟杭倩一聊,她就笑了:“那位尚书是个玉痴,他才不管你从哪里得的玉呢!他收藏了一辈子的玉,谁都不知有多少,整天捂着不给别人看。”

关景行放心了,第二天就捧着那尊玉雕上门。杭知府脸色和善许多,捻须收下,跟他暗示:“你刚和离,此时娶亲名声不好。耐心等等,年底就给你俩办亲事。”

关景行大喜,但他左等右等,等来的却不是杭倩,而是朝廷的钦差。

上一代涿侯夫人上书朝廷,关景行杀兄弑父,大逆不道,钦差在二人遗骨上都检出了毒物。

关景行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偷偷塞了包金豆给钦差,强笑:“这都是陈年旧事,您看……”

钦差没敢收,这次是辛路与杭知府联名为老涿侯夫人作保,早已捅破了天。

关景行疯了般闯入知府衙门,质问杭知府:“你要颜规的玉不是为了送人吧?你这般对付我,真的不顾及你女儿幸福么?”

杭知府曼声笑:“你当倩儿真爱极了你?她恨你入骨,能忍那么久,已经很让本官吃惊了。”

“她恨我?”关景行还是一头雾水,挑眉,“因为我娶了辛袅袅?”

杭知府冷了脸,冷笑:“三年半前,她有个未婚夫,名叫申景行。”

“怎么可能!”关景行低呼一声,双手颤抖,如坠冰窟。

关景行罪证确凿,没多久就被装入囚车,押往京城。这些年支持他的关家族老纷纷失势,老涿侯夫人重掌侯府。

而辛家因着杭知府的提醒,逃过一劫,只消过个两三年,辛袅袅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日,她开了绣楼的门,杭倩犹如一株青竹亭亭站在门口,冲她笑:“袅袅,我今日是来跟你分说究竟的。”

三年半前,幼时被拐卖至外地,被申家收留的申景行找到了自己家人,他兴冲冲跑去跟家住隔壁的杭倩道别,约定等安顿下来就娶她过门。

只是,杭倩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申景行回来。半年后,杭倩忍不住赶往幽州,却见到了正在受审的关景行。她当时死活不能理解,申景行明明说他是侯府庶子,怎的就变成了这人?

而这时,又传来噩耗,家乡失火,一连数家都被焚成灰烬——包括申家与杭倩的家。

父母双亡,未婚夫失踪,杭倩受不了这打击,昏倒在街头,被杭知府救了回去。

问清事情后,经验丰富,又颇正义的杭知府立即觉察出不对,当即将她收为义女,改姓为杭,并对关景行展开了秘密调查。

杭倩走出悲恸后,决定从爱慕关景行的辛袅袅处下手,先做姐妹,再顺势接近关景行。

只是,后来杭倩是真的想跟单纯执拗的辛袅袅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辛袅袅嫁与关景行后,杭倩时时做噩梦,梦到关景行秋后问斩,辛袅袅被逼殉情。反复权衡后,杭倩故意对关景行示好,企图逼辛袅袅离开。她却没想到,辛袅袅爱得太深,竟然自伤身体,用华清香祛除狐臭。那日她发现辛袅袅脸色苍白,却周身幽香,就觉得不太妙,遂买通小琪偷出了香篆。她拿去问了许多香师,才知这香后患无穷。

杭倩周身发冷,觉得是自己逼着辛袅袅走了这条路。

“袅袅,你怎么那么傻?”绣楼里,杭倩拉着辛袅袅的手,很是伤感。

杭知府联络了老涿侯夫人,“倒关”计划即将展开,眼看辛袅袅很可能会被牵连其中。杭倩只好拿了华清香给关景行看,言语中暗示辛路即将倒台,杭知府反而会高升。利欲熏心的关景行立即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抛弃发妻,迎娶杭倩!

只可惜,他以为的红颜知己杭倩,实则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对他说实话?

杭知府架不住义女的哀求,一朝父女,终身牵绊,只得又联络了辛路,给了他大义灭亲,撇清干系的机会。

辛袅袅知晓前因后果,想恨杭倩却恨不起来,更何况辛家得以保全,还得感谢她。辛袅袅只感觉世事弄人,她幽幽问:“那关景行到底是谁?”

杭倩恨声道:“他不过是个响马!当年他杀了申郎,冒名顶替去了侯府。”

关景行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甚至为了斩草除根一把火烧了申家,却没想到他几年前劫过某贵人的生辰纲,在衙门留下了案底。杭知府调阅了附近各大衙门的卷宗后,联想到了他。杭倩逼走辛袅袅后,杭知府以生辰纲中玉雕试探关景行,果然,在利益面前,他上钩了。

杭倩紧紧攥住辛袅袅的手,哭道:“袅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不然,不然你也不会……在他身上耗干心血!”

辛袅袅苍声一笑,她不怨杭倩,却也不想再见杭倩,不想见那些曾经。

后记

当年秋天,关景行在闹市问斩,至死狂笑。

杭倩将他的头颅提去了申景行衣冠冢,无头尸却留在了乱葬岗,显然是恨极了他。

杭知府因举报有功,高升藩台。

前路茫茫,辛袅袅出京远去,再不管他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