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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姑娘您别发火。”黄莺委屈撅着嘴,拾起帕子退出去。

美娘的憋闷气还堵在心窝子出不来,她捋捋胸口,气呼呼倒头睡了,拉过被子盖住头,在肚子里把蒙面的淫贼骂了千百遍。

院子里头,黄莺正说烧掉帕子,打开一看却见上头绣着杨花,旁有诗句“又踏杨花过谢桥”。

“这么好的帕子烧掉太可惜了,还是洗干净收起来,没准儿姑娘明天又要找哩。”

上元灯节这日,美娘早早起来梳洗,先去了王金桂那里请安。她爹尤思仁也休沐在家,见到她问:“文扬今日回来么?”

美娘道:“还不晓得。哥哥说国子监课业多,忙不过来就不回家了。”

王金桂阴阳怪气地说:“那是,谁不知他念书念得好。不回来好,省得回府耽误了他读写的时辰,万一以后落榜可要怨咱们了。”

尤思仁轻咳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美娘面带微笑,对着王金桂说:“我娘常常羡慕大娘有二哥陪着,不像我哥,一年倒头就回来四五次,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娘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还是二哥孝顺,天天在家侍奉长辈。”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王文渊偏偏是个不长进的家伙,考了三回也没能进国子监,此事就成了王金桂的一块心病。

王金桂脸面有些僵,却不好发作,只得赶紧绕开这话:“听说西市钟楼扎了座灯山,晚饭过后咱们出去瞧瞧新鲜,美娘你也去,记得打扮一下。”

和他们一块儿出去?她大哥怎么办?那个君子怎么办?

美娘想回绝,但又寻思立马开口不妥,便扶着额头道:“好。不过大娘我头有点晕,想先回屋躺躺。待会儿您差人来喊我便是。”

王金桂挥挥手放她走了,美娘心想横竖先答应着不得罪人,届时就推说身子不舒服出不了门,等王金桂他们走了,她再和大哥出去赏灯。

装模作样回了阁楼,美娘把洗干净薰过清香的披风叠好,随即去了俞如眉的院子,帮着她们准备吃食。双手揉着面,美娘的心也像面团儿一样软绵绵的,一直抿着唇笑。

俞如眉见状打趣:“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美娘只说:“哥回来吃饭我心里欢喜呀。”

“以往他回来可没见你这么笑过,到底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啦,娘您别问了,快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我要上屉蒸点心了。”

小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早早就做好了饭食等着尤文扬回来,谁知都等到黄昏日落华灯初上,尤文扬和温澄海却还是没影儿。倒是黄莺过来催说王金桂喊美娘去吃饭,吃完好出门。美娘把身子不舒服那一套搬出来搪塞,让黄莺上前头回话,自己从角门溜到街口翘首以盼。

左等右等,等来等去,终于等着人来了,却不是尤文扬,而是尤文扬在国子监的同窗,叫杨复来的,曾经两家是邻居有些来往,所以美娘也认得他。

美娘愕然:“杨大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对了你见着我哥没?”

杨复来满头大汗,神情有些急迫,开口就连珠炮一般:“美娘不好了!你哥打瞎了中书彭侍郎家小儿子的眼睛,被衙役抓进了衙门要用刑,你快喊你爹去衙门救人罢!”

美娘双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君子情敌粗线!小猴子你加油!\(^o^)/~谢谢第十四位扔了一个地雷。

☆、第六章说救人寒夜守候

杨复来报过信后就先走了,美娘急忙进前屋给尤思仁说道情况。

尤思仁听闻噩耗,顿时摔了手里的茶瓯,他站起来便要冲出门。王金桂愣了愣,眼明手快拉住他:“老爷!你这样去抵甚么用?且坐下,咱们先想想法子再说,这事要疏通衙门里哪些人,得花多少银子……这桩桩件件,可不得算仔细了再行事!”

美娘急得直掉泪:“爹您还磨蹭什么?快去衙门看看罢,好歹说个情别让用刑,去晚了我哥就要被打死了!”

王金桂就是不想让尤思仁出头,死命拽着他坐下,赶紧叫绿竹重新上茶。她给尤思仁捋着胸口,劝道:“老爷莫气莫气,当心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其实杨家哥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没准儿呢!老爷您想,以文扬那种温温吞吞的脾气怎会去打架伤人?说别人打伤了他还差不多!咱们不急啊,先派个人去问问情况,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再从长计议不迟。”

“好端端的杨大哥怎么会骗咱们?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美娘一急起来淑女也不装了,跺着脚催尤思仁,“爹你快去!快点去!”

王金桂斜眼看着美娘,皱起鼻头数落:“姑娘家家又哭又嚎像什么样子!黄莺,快扶姑娘回屋去洗把脸。”

黄莺不敢反抗王金桂,怯怯上前扯了扯美娘的袖子:“姑娘走吧。”

美娘求助地看尤思仁,只见尤思仁一副窝囊样,耷拉着脸讪讪道:“你大娘说得也在理,先问清楚再说,还得花时间准备打点上下的银钱……美娘你先回屋,有消息为父派人通知你。”

美娘明白了,家里的钱都是王金桂管着,她不开口谁也别想抠出一个子儿来救人。

她擦了泪,冷冷看了尤思仁一眼,甩开黄莺搀扶的手,转身就走。

这一窝子石头心肠冷心冷肺的玩意儿!

回了阁楼,美娘翻箱倒柜,像抄家似的,衣裳鞋袜扔了一地。黄莺一边在她身后收捡,一边问:“姑娘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美娘不说话,只顾翻翻找找,扒拉出一些细碎银钱。须臾,她又打碎墙角立着的梅瓶,从里面掏出两个金元宝。

黄莺惊讶:“姑娘……”

美娘用手背揩了把脸:“拿张不打眼的布帕子来,要结实点的。”

黄莺匆匆寻来一尺靛蓝粗布递给美娘,美娘把所有金银放在里面,打成一个小包袱,又在外面罩了层碎花布裹严实。做完这些,她才拿冷水绞了手绢敷了敷眼睛,随即又要出阁楼。

黄莺赶紧追上去:“姑娘去哪儿?!”

“我去衙门。”美娘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她吸吸鼻子,吩咐道:“这事儿先别让我娘知道,我怕她急出病来。你去那边院子守着,要有人敢私底下放风声给我娘听见,你替我先挡着,等我回来再扒了她的皮。记住了!”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手里紧紧攥着包袱。

美娘出门正逢灯火璀璨人流如织,远远眺望钟楼上面堆起的灯山,只见宝树银花明媚如波,暖光合该照得人心温软。唯独她心冷如冰,木然地朝前走,前路茫茫失魂落魄。

到了京兆府衙门,她遇上了温澄海。

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美娘快步过去:“温大哥!”

声音都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