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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义务对一个瘾君子负责。”洛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这样就别管她了,我们走。”

“像私奔那样?”奥尔登抓住他的手指,眼神热烈得犹如暗夜中乍然亮起的烟火。

洛意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慢慢笑起来:“是的,私奔。”

两辆黑色的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夜路上竞速似的飞驰,至少飙到了100哩,如同追逐着某种被点燃的激情,两旁荒原上的树林、河流、果园,以及一两个擦肩而过的小镇,都被他们毫不留恋地抛到了身后。

沃尔沃忽然减速,它的主人从驾驶座摇下的车窗里朝洛意眨了眨眼睛,在呼掠的夜风中大声说:“够远了吧?”

洛意想了想,“呃,应该够了。”他们刚才已分秒不停地开了一个多小时,离那个恶魔沉睡的旅馆至少百哩以外。

奥尔登紧紧盯着他的眼中几乎要燃起火花,某种被欲望催促的急迫在他面上涌动如潮。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偏离了州际公路,从路基边平缓的草坡斜插下去,在及膝高的茅草荒原中轧出一条新道。

洛意愣了一下,调转车头,跟着开辟者进入了避离文明的荒野。两条草茎倒伏的白道贴近而平行,一直延伸到荒野深处,才伴随刹车声结束。

奥尔登下了车,走过来拉开雪弗兰的车门,将头插进驾驶座里给了他的新欢一个血脉贲张的长吻。在双方不得不换气的间隙,他在洛意耳边喘息着征询:“在这里?”

洛意面色潮红地犹豫:“这么偏僻……”

“所以没人打扰,你可以尽情地叫。”奥尔登左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右手揽腰将他从驾驶座里带出。两人一边拉拉扯扯,一边纠缠拥吻着,沿着车身边上滚了一圈,挪到车头引擎盖上。

将洛意压在冷硬的金属板上,奥尔登迫不及待地撕扯他的衬衫扣子,拉开长裤上该死的皮带。夏夜的微风在荒原上仍带着潮湿的凉意,身下青年的嫣红乳头在双重刺激下挺立起来,奥尔登埋首在他胸口,用唇舌继续逗弄着它们,一只手捉住对方半遮半掩在衣料中的性器,与自己的握在一起摩擦,耳中听到对方抑制不住的破碎呻吟,就像深夜的幽蓝湖面上支离散落的月影,荡漾成一幅冷艳而魅惑的油画。

那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

但很快的,从心底深处翻涌而上的浓烈欲望完全吞没了那一丝孱弱的动摇,他的另一只手悄悄地移动,如草丛中一条隐匿的毒蛇,无声吐出的红信是针尖上的一点幽光,朝对方羔羊一般毫无防备的脖颈上咬去!

在针尖砭肤的前一刻,一只白皙而极其有力的手骤然攥住他的手腕,像卡住毒蛇七寸猛地一拧,在电光石火之间,反手刺进了始作俑者的身体!

震惊的神色凝固在奥尔登脸上,他瞪大双眼,嘴唇徒然张合着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感,从针尖下的皮肤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飞快延伸向心脏。相反,另一股寒彻骨髓的恐惧感则从心脏冲出,与之互相撞击后,炸成了铺天盖地的剧烈疼痛!

他瞠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几缕乌发粘腻在濡湿的额际,粉润的嘴唇十分诱人地微微肿胀着,红晕未褪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激情的余韵,而那双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漆黑冷漠的眼睛,仿佛星光湮灭的宇宙,寂然地照不进丝毫光线。那片冰冷的黑暗沉沉压下来,庞大而令人窒息,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护住头脸,却骇然发现,大脑早已丧失了对躯体的指挥权。

他很清楚,这是石房蛤毒素的功效,从以毒膝沟藻为食的阿拉斯加石房蛤体内提取出的这种毒素,是他从未失手的倚仗,如今却反过来吞噬了自身。

更令他恐惧的是,为了享受猎物垂死时的痛苦挣扎,他特地稀释了这种毒素,让它只起到麻痹肌肉的效果,而避免阻断神经传导也就是说,与曾经落入他手中的猎物一样,他也将清晰地享受到那一段逐渐死亡的旅程:痛楚、惊恐、绝望、崩溃……

他僵硬的身躯如枯木砸在荒草上。那个有着死神般漆黑眼睛的青年,悠闲地蹲在他身畔,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根爬满青苔的枯木,语调中透着愉快的嘲讽:“放心,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可以度过最后的温馨时光,不是吗,我的连环杀人犯先生。或许,我该叫你警方档案中的代号夜路杀手?”

奥尔登即将停摆的大脑中划过一个突如其来的猜测,随即化成疯狂而尖锐的断定他终于知道今夜致命艳遇的对象是谁!曾好几次在报纸上看到过对方的报道,他只是幸灾乐祸地嘲笑那些栽在对方手中的同类人们总是认为,自己拥有的幸运要比别人多。如今,同样的命运降临在他身上,他终于尝到了狂妄轻敌的苦果。

“杀青”!

这个把连环杀人犯当做下手目标的连环杀人犯,目前为止被警方曝光的血案已有七件,而他,“俄勒冈夜魔”,势必成为对方的第八件战利品。

每个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作案方式,那是他们身份的标记。杀青的标记,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杀人的方式来炮制他们自身……

“在我们国家的风俗里,八是个吉利的数字。”洛意微笑地对奥尔登说,“为此我奖励你可以挑选一棵漂亮的树作为坟墓你觉得左边那棵山毛榉怎么样?”

奥尔登已无法扭动僵直的脖颈,呆滞的目光绝望地投向浓墨一般的苍穹,那上面夜云密布,一颗星子也没有。

不远处稀疏的乔木林中传出一阵老鸹的凄厉尖啸,酷似那些曾经被他开膛破腹的猎物濒死前的哀鸣。

两个小时后,一辆黑色雪弗兰轧着荒野深处的长草,斜斜地冲上州际公路的路基。在天亮之前,它或许会被丢弃在某一片幽深的湖底,但现在,它还未完成使命。

黑暗的夜空逐渐从天际开始褪色成朦胧的靛蓝,由深至浅,在胶着的变幻中孕育着一个新的清晨。雪弗兰的车载收音机莫名地又恢复了正常,就跟它坏掉时一样突然,在舒缓怀旧的音律中,约翰列侬在低沉沙哑地吟唱。

一小张信手涂鸦的素描纸被风刮出车窗,折翼蝴蝶似的在半空中翻飞。碳素铅笔的寥寥线条,在上面勾勒出一洼血泊,以及血泊上方一匹拖散着肠肚、倒吊在树枝上的狼。

第3章沉睡的羔羊

“你们翻来覆去地问了不下十次了!”奎恩依旧穿着他的骷髅T恤,坐在警局审问室的椅子上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