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师之蜘梦

这世间,人人皆有梦,男梦女者,母梦子者,商梦满贯,贫梦饱腹。却又知否?这梦,取决于你,也不取决于你。

1

“啊——”

这清早都日上三竿了,桃夭才慢悠悠地从房内走出,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道:“昨儿个入夜我都没睡好,净梦些奇怪的事件。”

我好笑地看着桃夭,指了指扫地的鲤,又指了指外头的太阳:“你个懒骨头,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人家鲤可是门也擦了,地也都快扫完了你才起身。”

桃夭听完看了看鲤,脸上立马堆了笑,又殷勤地接过鲤手上的扫帚,“来来来鲤,我扫吧,你干那么多活小心累着身子。”

鲤听了这话也轻轻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个懒骨头。”说罢便松了手,让扫帚稳稳地落在桃夭的手中。

桃夭得意地将扫帚拿在手上掂了掂,又挑眉看看周围,却发现鲤把内庭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不死心地又小跑到店门口,似是想将门口扫一遍。

我本想提醒她这已是巳时,门口早已被来去的人踩脏了,扫也扫不净。可转念一想,干脆让这个懒骨头多动动,于是笑着看她拿着扫帚跑了出去。鲤也好笑地倚在门口,看着桃夭下一个动作。

我敲着桌子思量着,自从柳家姐妹那次以后,已经许久没有客人上门了。又没什么大事,于是打算到房里取碗桃胶出来。

为了这碗桃胶啊,可费了我不少功夫,甚至还答应给桃夭找个新法子让她的花香气更加浓郁。唉,这丫头一天就想着这些。

可待我刚跨进东厨的时候,就听到桃夭模模糊糊的叫喊声从后院里传来。微微一想就能看到桃夭一手叉腰,一手握扫帚的样子,于是我不禁笑了出来。

这丫头,不是在门口吗?怎么又跑到后门那儿去了?

2

“嗳!下来!你下来——”我穿过后院就看到桃夭仰着头眯着眼,大声地喊道,“你是怎么上去的?快下来!”

不多会儿桃夭喊累了,把扫帚往地上一摔,又跺了跺脚,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就要回去给自己倒水喝,我也趁机拉住她,“怎么了?什么事要你们俩这样兴师动众?”

桃夭瘪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咱们的铺子里一天竟来怪人。”又把手挣脱出来,“就在那上面。”

扔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又嘟囔着朝房内走去。

“老板娘老板娘!”鲤在看我出来像是终是找见了救星一般,小步跑过来拽着我就往后门口走去。

“就是那儿!”鲤一手拽着我,一手指着微微翘起的房檐。

我眯着眼瞧了瞧,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哪儿有什么?”

“诶呀!不在上面!”鲤也急了,又摇了摇我的袖子,“看房檐的下面!”她又像是整理语言一般的微微停顿,“哪儿、哪儿有个……挂、挂在底下。”

挂?

我又眯着眼看去,发现果然有团灰蒙蒙的东西挂在那儿。再仔细看看却发现是那东西似是个人形,头朝下背对着我,手和脚都稳稳地抓着房檐翘起的尖角,看那身形像是个女子,穿了一身灰色的布衣,刚好借着房檐的阴影隐去了身形。要不是鲤指了出来,我还真是瞧不见。

怪不得桃夭刚说一天来的竟是怪人,原来是指这个。

我盯着那个灰色的背影,在院里随意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看这样子,这人可能一时半会不会下来了,还不如让我坐着歇息会儿呢。

不过这人也有意思得紧,跑到铺子却不走正门,非要挂在我这房檐上,叫也叫不下来,谁晓得她在那儿挂了多久了。

唉,来都来了,先把她弄下来再说吧。

3

“嗳,下来吧,”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那人真是奇怪,我都已经劝她半个时辰了,她却没有一丝累的意思,还是牢牢地抓着房檐,话也不回一句,指不定是个哑儿呢。

于是我叹了口气,放弃说服她下来,只能任由她挂在上面,想了想又抬头叫道:“再不济,你转过来也行啊。”

谁知她听了这话,竟然抖了抖身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房檐上,这一次依旧手脚都抓着房檐,却是挺直了脊背,面向着我坐在上面,刚好挡住了那一轮阳光。

我也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她穿着灰色的布衣,头上用头巾挡住大半的额头,下面的头发也像乱蓬一般散乱直愣着,甚至有几束头发跳出了头巾的禁锢。

她长着圆圆的鹅蛋脸,脸上还蹭着些许的灰尘,面上一丝粉黛都不曾施过,可一双眼睛生得又大又圆,而且黑得发亮,就像一对黑曜石镶在上面一般,底下一双朱唇死死地抿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又黑又亮的眼睛……加上刚刚的姿势……吊在房檐下头……桃夭最近的噩梦……

呵。

我突然知道这是什么了。

“蜘梦,”我开口唤她,“下来吧。可否说说,你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

4

听了我这话,女子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我等了她半晌却没听到一个字,待我以为猜错了打算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她笑嘻嘻的声音从上头飘下来,“不错,真不错,香九。”

接着身后又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听着声音估摸是她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我略微地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回到房里去,跟蜘梦有关的,多半没什么好事。

“哎!别走啊!”她把我一把抓住,我再看她时,她已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一身紫红的衫子,里面搭了浅色的罩衫,头上随意插着几朵桃粉的花,衬着个金花簪子,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盯着我笑嘻嘻地说,“香九啊香九,这才几年没见,你就已经认不得我了。”

“呵,谁知道你最近又看上哪个女子的容貌,执意要模仿人家,我怎地能晓得?”

蜘梦本身就是个美艳的人儿,一双桃花眼里眼波流转,一双黑瞳犹如最深的泉水,涂了口脂的嘴一张一合尤为诱人,再加上眉心中的朱砂痣,随便一眼便能让人神魂颠倒。

只是她有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嗜好,她喜看人,不管迟暮之人还是黄口小儿,她都喜欢。然后在幻成跟人家有七八分像的样子,跳到我们面前试探我们。

谁知蜘梦听了这话,竟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把下唇咬得死死地,还不知学谁家姑娘绞着自己的衣角,眼里也聚集了点点的眼泪。

“可、可是,以咱们两个的关系,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呢……”

还没等我想出话来反驳她,她就已经把那委屈的脸面收了起来,用手擦去了眼角那要滴不滴的眼泪,又问我道:“还记蜘云否?”

5

“蜘云?”我有些疑惑,蜘梦蜘云是一对双生子,这俩姊妹虽长得相似但性子却是完全不同的,若说蜘梦是美艳贪玩,则蜘云就是素净高傲。

“是了,蜘云疯了。”蜘梦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声音也轻了起来,随后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我的小妹,疯了。”

我不禁愣了一下,这蜘梦蜘云虽说贪玩,可也是有分寸的,怎会说疯就疯呢?

“香九啊,还记得我俩打的那个赌吗?”蜘梦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用手背微微地遮住眼。

让我想想,那已差不多是几年前了吧,不知何时那市井小说会被男男女女都去争抢着去看,有时那么一本小册子竟可以传遍全城,就连一些妖也沉迷其中,蜘梦蜘云也不例外,引得这俩丫头当时整日搜罗着,甚至不惜跟别的小姑娘抢着看。

我也大概瞟过两眼,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男女之情、人妖之恋,实在不懂她们到底喜欢这些小说的哪一点。

说来也有趣,那日我刚刚发觉怎样能把山茶的红色衬得更艳,还没等我收整完,就听到她俩的争吵声越来越近。

“我说了!明明是书生更为配妖!”我在门口就看到一红一白的两个影子,其中蜘梦正向蜘云大喊着,而蜘云也不甘示弱地瞪着蜘梦,“明明是道士更为配妖。”

“道士?!”蜘梦一脸惊奇,“我的好妹妹,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那些道士一天尽想赶尽杀绝我们,怎地会爱上妖呢?”

“怎地不会?你看那书上写的哪一个道士说得有你那般险恶?!”

“可、可,我们毕竟是妖!”

“那我们也是好妖!除了给人织梦,那道士凭什么杀我?!”

眼看着她俩吵得越来越厉害,我只能放下手中的物什,把蜘云拉到一旁询问这吵起来的原由。

待我了解了这其中的原由,我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俩一个爱看书生与妖,另一个却偏爱道士与妖,由此发生了争执。

还没待我开口劝阻,蜘梦却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打个赌来,如何?”

6

“现在思索来,那个赌简直愚蠢至极。”蜘梦苦笑一声,依然用手背遮住眼,看不清她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去找个书生道士一起,为时三年如何?”蜘梦得意地晃晃头,挑起眉看着蜘云,“还是说,你怕了?”

“可笑!找就找!这有何难?”

这话音刚落,俩姊妹就像约定好了一般,长发一甩,蜘梦朝东边走去找书生,蜘云便朝西走去找那最近的道观。

蜘梦走了好远,又转身向蜘云跑去,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低声嘱咐道:“好妹妹,记着换个模样。”

我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去找找蜘梦蜘云,蜘梦也不知仿了哪家姑娘的模样,跑到个穷书生家里当了个丫鬟,整日忙里忙外的,晚上再织个书生中举的梦给他,而那书生虽穷,但没什么坏心思,有时还愿教读那《论语》之类的圣贤书。

蜘云的话,我倒是跑到过那道观里去寻她,可那些小道却说谁也没见过有这样的人来过,还劝我去报官找人。唉,谁知道这丫头上哪儿疯去了?我想了想放弃了寻找蜘云,而且对于妖来说,这三年实在算不了什么。

“三年后,我从那书生家里离去,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蜘云。”蜘梦又开口说道,“于是我顺着她离去的方向去寻她,我问遍了这路上的精怪,才有个树精告知我,他看见有一个穿灰袍的道士将蜘云引上了山,再也没见下来过。”

“我在那山上寻了三天三夜才在一个山洞里找见了她,她还是那一身白衣,蜷缩在山洞的最深处,双眼呆滞,身边也掉落了不少的黄符,叫她也不应,我只能将她变回原形带了回来。”

说着她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只大概有一个小指节那么大的蛛儿来,蜘梦蹲下身把她放到一块石头上,又朝她吹口气,只见一阵白光闪过,代替那只蛛儿坐在石头上的是一身素衣的蜘云。

7

蜘云呆呆地坐在石头上,未施粉黛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生气,不似蜘梦那般灵动。

待我刚准备上前查看时,蜘云突然一脸惊恐地向后缩去,可能过于慌张,她直接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在地上也缩成一团,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背后,不停地颤抖着。

“蜘云!”蜘梦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安抚着拍着她的背,一边又轻轻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我顺着蜘云的目光看去,却看到院里的花草中夹杂了几朵鹅黄色的花儿,在那草里衬得甚是鲜艳无比。

可这在蜘云的眼里却是那符纸的颜色。

“蜘梦,蜘云到底发生了什么?”

蜘梦听见却并不做声,她先径直将那花扯下踩了几脚,又将蜘云重新扶上石块,将她衣裙上的土拍干净,才反问我一句:“你可知曾经有个卖梦人在这世间?”

没等我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卖梦人,卖梦人。这世间最难满足的便是人的贪心,有些事自己做不成,便只能奢望在梦里满足自己,可谁知今夜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呢?这卖梦人啊,专卖他们想要的梦。”

蜘梦讲到这儿时略略停顿了下,盯着我,一脸嘲讽地问道:“是不是听起来颇为耳熟?”

是了,这俩姊妹的原身是织梦蛛,看起来与普通的蜘蛛没什么两样,都喜欢倒吊在房檐上,或是在角落里吐丝结网。只是她们更喜于观察这家主人白天的作为,再在晚上织梦给他,至于是好梦还是噩梦,则全随她们的喜好。

她们一直生性温和,并不会对人造成多大的危害,只是有时这家主人的什么作为若惹得她们厌恶了,连做几天的噩梦也不足为奇。

“更为奇特的是,这卖梦人竟是个灰袍道士。”

8

“我看过蜘云的记忆。

“我听到那俊秀的小道怎样花言巧语地把她骗上山去——

“我看到他怎样用囚妖的阵法将她囚住——

“我看到他每天逼迫蜘云她织出一个个丑陋虚假的梦——

“我看到他怎样用那黄符来鞭打蜘云!

“我能感受到她的绝望与恐慌!

“我能感受到蜘云从一开始的绝望变成后来的麻木!”

蜘梦越说脸越发得涨红起来,眼睛也微微地发出愤怒的红光来,双手也死死地攥住。

“我本打算先不管那道士,让他在这世上逍遥几年再慢慢地报复他。

“可一想到他榨干蜘云每一根蛛丝,再用这钱去那烟花之地喝酒玩乐,没钱便回来继续折磨榨干我的小妹,这样周而复始!我就难以入眠!幸而苍天有眼!让我遇上了那道士,于是这世上便再也没卖梦人这一说了。”

蜘梦说到这儿时,眼睛里的红光已经慢慢地下去,又垂下眼睑,“呵,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呦!我还想你能逃到哪儿去呢,正巧我这身上一个铜子儿也没了,有你就不愁了!”

我看着这疯狂又冷静的蜘梦,不由在心里感叹。曾几何时我认得的蜘梦竟敢去杀人,这世间,竟能把生性温和的姊妹俩硬生生逼成这般模样。

“所以,蜘梦,你打算怎么办呢?你已经把那道士杀了,现在怎么办呢?”我不管那沉默的蜘梦,只伸出手摸了摸蜘云的脸,却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眼珠也没转一下,只能转身看蜘梦,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嘛,就是把蜘云这失心疯治好咯。”

当蜘梦在抬头时,又变回了我原来熟识的那个蜘梦,一天无忧无虑,整日与蜘云打闹嬉戏的蜘梦。

9

“你知道的,我的法力太过浅显,想要治好蜘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我所认识的妖里,就只有你的法力最强,点子最多了。所以,香九啊——”

蜘梦的话在嘴里绕来绕去地没有出来,但是那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两颗黑曜石亮晶晶的仿佛一滩水。

“你……是要我……”

“是了是了!”蜘梦兴奋地挥着自己的袖子,甚至自己还转了个圈,“只有你能治好蜘云了!”

“你应晓得我是个妆师,不是郎中吧?”

蜘梦没听到我说什么,反而蹦到我面前,双手攀着我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里收费颇贵,我也没钱,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织梦丝都给你!”

“行了行了,谁让当年你们打赌的时候我没拦着你们呢?”我无奈地叹口气,我隐隐地记得有人教我怎样来治愈一个疯了的妖。

既然蜘云被那道士恶毒以对,那心里必定充满恐惧与绝望,所以必须用那善心与温暖来驱逐她原有的感知。

所以我先遣了蜘梦去最近的寺庙里,向方丈讨了根人指粗细的木棍来。原本这丫头还有点胆怯万一自己也被抓了起来,这可怎地是好。我无奈地只能让鲤跟她一起去,直说是香妆师要的就好。

趁她们去的时候,我将蜘梦留下的一些蛛丝混了点桃夭的本源木和石榴花,细细地研磨了下。

又将剩下的蛛丝小心地捋顺,结成一堆找了个避光的地方放着,还派桃夭去买了些上好的松香回来。

待她们都回来以后,我先将那木头截成大约五寸长的样子,在反复打磨,直至其光滑,再将蛛丝制成的笔头用那松香黏到那笔干里,因为那蛛丝太过精细,其中还断了几根。直到快日落,我才做好一根蛛丝笔出来。

而后又用这笔蘸了些混了蛛丝的燕脂,给一直坐着的蜘云眼角画起了红妆,顺着眼皮的形状一直勾勒,到眼尾的时候再稍稍向上提起,将蜘云衬得妖而不媚,又用剩下的燕脂在她的朱砂痣四周勾勒出一朵三瓣花来。

当这红妆画完时,笔上的蛛丝也差不多都融到蜘云的妆里去了,于是我又换了只普通的笔,蘸了点石黛,为她画了个垂珠眉上去。

我想了想,又将桃夭的香膏随手挖了一块出来,涂在蜘云的耳后和手腕上。

在我为蜘云上妆的时候,蜘梦也在一旁看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直到上完后,她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俩本身就长得相像,这为蜘云上完妆后,简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行了,”我转了下酸痛的手腕,对身边的蜘梦说道,“这寺庙里的木头多多少少也占了些佛家气息,你的蛛丝也有对蜘云的爱,再加上桃夭那本身就有的暖意,应足以驱散她心中的寒意了。”

10

蜘梦听了之后却是兴奋得连话也讲不出来,只是素手一挥又将蜘云变回原形揣进袖子里带了回去。

但后来的几天她们却并没有再来过,桃夭还时不时跑到后门去看她有没有又吊在那里等我们劝她下来。

可突然有一天,我们三个同时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蜘梦还是将那个赌说出了口,两人的长发一甩,背对而行,随后蜘梦又追上了蜘云,只是这一次,她紧紧地拉住了蜘云,对蜘云说:“好妹妹,可以回家了,是姐姐的不好。”

说完这句两人也吃吃地笑了起来,甚至蜘云也应和了一句,“是啊,这个赌简直愚蠢至极。”

然后两人像是看到了我们一般,冲我们的方向鞠了一躬,蜘梦站起身后朝我们挥着手,大声地喊道:“多谢你们啦!蜘云已经回来啦!”

随后一阵桃花卷过,回过神来,面前却是空无一人,只剩满地花瓣,空中还隐隐传来两人清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