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师,有人在霸凌别人,你快跟我过去……”明姝冲到一个男教师面前,拉住他就想跑。

男教师却不动,满脸尴尬地抓开她的手:“这种事情不归老师管,你应该去找学生会。”

“什么?”明姝刚想说开什么玩笑,但猛然间想起这是个好机会,学生会主席是金钰,纪律委员长是金耀,她正愁找不到理由跟他们扯上关系!

机不可失,于是明姝转头就去学生会了。

……

梨昭把脑袋凑到洗手台水龙头下,粗暴的用冷水冲了冲,彻骨的凉意让她整个人都抖了抖,眼泪差点儿没忍住流出来。

这时,有人把水龙头转了一个方向,凉水逐渐变暖,一双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皮,紧接着一条柔软的毛巾盖了下来。

梨昭浑身僵硬,在毛绒绒的毛巾里抬眼,看到宋雎窈精致的下巴,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嘴角严肃地抿着,但帮她擦拭水珠的双手却始终很温柔。

【啊啊啊啊啊我有被暖到】

【有点儿甜!】

【宋雎窈为什么还不露出马脚?快点露出马脚啊,我快不行了!我对温柔的人毫无抵抗之力啊】

【前面如果那么容易被动摇,最好不要看这档节目,别一不小心投了票,这个人在现实中试图强-奸一名少年不成,把人害死了,你们投出的一票,很可能对家属造成二次伤害!】

【这个罪名真的好low,谢谢前面的提醒,刚升起来的好感度立刻掉下去了呢】

【……】

虚拟世界中,毛巾往上滑了一些,梨昭就对上了一双温暖的饱含关怀的双眸。

“谢谢。”梨昭眼眶微红,小声拘谨地说,双手紧张地握拳,也不敢说她自己来。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帮她擦过头发。

“你是特招生吗?”宋雎窈问。

“是。”

“她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吗?你跟老师反应过吗?”

她的口气严肃认真,明明也就比她大一岁,可梨昭忽然有一种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可以告状的长辈的感觉,委屈得眼眶更红,用力点点头:“老师说这是学生会的事,不归他们管,校长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就是个甩手掌柜。”

“当年我入学金柯朵拉学院的时候,校长跟我承诺过,会改革学校制度,好好对待特招生,他太让我失望了。”宋雎窈有些生气,看梨昭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心疼地皱起眉头:“我先送你去校医室。”

校医室内。

汤凯仍旧很沉得住气,并未因为一次失败就自乱阵脚,观众们看着两个真人NPC的表现,忍不住想,明姝和汤凯之间智商的差距,就好比偶像和影帝之间的距离。

现在汤凯已经想到了一个节目组非常关注,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宋雎窈的母亲,柳滟哪里去了?”他捏着下巴说。

按照节目组的剧本,宋雎窈她妈妈两年前就要成为金耀金钰他们父亲的情妇了,可是现在看情况,她妈妈好像并没有变成那两兄弟父亲的情妇,这样一来,金耀和金钰这两个大boss的身份还有没有用?

可柳滟那种性格,是节目组特地安排来拖累和束缚宋雎窈的,除非她死了,否则她应该会一直拖累宋雎窈才对,她怎么能这么顺利地成为一个人生赢家?

柳滟哪里去了?

汤凯尝试上网搜索,没有找到柳滟的去向,却发现柳滟也是个名人了——骂名。

宋雎窈当初参加《我是大明星》爆火之后,就有其他节目组邀请她参加节目,其中有一档亲子户外真人秀节目请她们当一期飞行嘉宾,宋雎窈和柳滟就去了。结果柳滟就翻大车了。

她在节目里也没有收敛她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脾性,或者说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她觉得坐着享受宋雎窈的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出场就是旗袍高跟鞋精致妆容,跟那时还瘦巴巴黑乎乎的贫困区儿童模样的宋雎窈形成鲜明对比。宋雎窈背着大书包推着行李像个童工,她摇晃着柳腰两手空空,肩上无物。

之后节目组的任务中,给猪煮猪食,她用手帕捂着口鼻坐得远远的,宋雎窈在猪圈边上拿着大菜刀熟练的切菜熬煮。做饭环节,更是宋雎窈踩着板凳熟练地做的……

“窈窈怎么这么厉害,小小年纪什么都会。她在家里经常做这些吗?”

“是的呀,我家窈窈很厉害的,我们家这些事一直都是她在做的。”面对其他妈妈压抑着怒气的问话,柳滟还骄傲自豪地说。

别说那些妈妈们了,汤凯和正在用汤凯视角看这一期综艺的观众,都窒息了。

日,这是什么智障?

她们只当了一期的飞行嘉宾,节目播出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柳滟被喷得体无完肤,节目里所有的妈妈都上社交平台狠狠地谴责了柳滟一番。“当妈不能太柳滟”这句话都成了当年的一句流行语。

【我懂了,肯定是宋雎窈故意带柳滟上节目,然后趁机甩开这个没用的母亲!】

【我都能想象到这档节目播出后,柳滟会被骂成什么样,宋雎窈会得到多少同情】

【她肯定是故意的,没了这种母亲当拖累,她才能成为现在这种人生赢家】

【太可怕了,心机好深,自己的妈耶,她再废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把人甩掉吧?】

【踩着母亲上位,让母亲被网暴?不愧是高智商犯罪分子,够狠】

【……】

人们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宋雎窈,正是因为他们如果有柳滟这种妈,想想都觉得窒息,所以才觉得宋雎窈应该更不能忍,所以设法甩开了这个累赘。但即便每个人都想这么做,宋雎窈也不行,因为她是被审判者,她必须真善美。

校医室的门没有关,宋雎窈带着特招生直接就进来了。

猝不及防就跟目标人物见面,汤凯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电脑却没来得及关,上面的综艺节目还在播放,柳滟喊宋雎窈的声音柔得像缠上人脖子的藤蔓。

宋雎窈顿了顿,“老师在看《无与伦比的妈妈》吗?”

汤凯转瞬间恢复平静,说:“我刚回国,对你的事不太了解,有点好奇,就上网搜了搜,看到你上了不少综艺。”

“是的,我早期靠综艺赚钱。”宋雎窈让梨昭在椅子上坐下,“老师,麻烦帮她看看。”

汤凯看起来很专业的给她检查了一下,温和地看着梨昭,琥珀色的双眼映着包容仁慈的光芒:“都是一些外伤,上点药就可以。但是心里的伤也需要吃药好好照顾才能痊愈,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啊啊啊啊啊啊汤医生我病了!】

【影帝太苏了呜呜呜】

【我的心有伤口,需要汤医生亲一口才能好TAT】

梨昭从来没有跟这么儒雅有气度的男性接触过,羞得连忙低下头。

汤凯说完抬头,看到宋雎窈正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他趁机打探:“可以看出来你母亲很依赖你,没有你的话会生活不能自理,你们现在也生活在一起吗?”

“没有。”宋雎窈回过神,脸上习惯性的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谁不能没有谁。”

“是因为……”

“我能把节目关掉吗?您可以等我离开后再看。”宋雎窈说。

“当然可以。”

宋雎窈关掉了节目,校医室内便安静了下来,汤凯给梨昭上着药,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宋雎窈看起来对这档节目很排斥,果然因为这个节目,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宋雎窈果然趁着这个机会,甩掉了柳滟吗?但是她那时才10岁,还是个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监护人的。

……

现实世界,《正义审判》演播大厅。

一个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进来:“K先生到了。”

副导演唐山立刻起身去迎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颓废青年。

“K先生,您有办法吗?”

“在没有录屏的情况下,通过数据库回溯过去的情景……你们还真敢想,你们当虚拟世界构建系统是谁发明设计的?它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电脑里的一个游戏,这么庞大的计算量,不可能啦……”

唐山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果然不可能吗?他们现在特别需要知道过去18年里宋雎窈发生过的、做过的事,无论是分析宋雎窈的性格,了解她那让人好奇的性格里的特质,还是用来解剖宋雎窈的真面目。

虽然总导演覃威说不需要,宋雎窈的真面目肯定会露出来的,但是唐山却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到现在为止,宋雎窈一点儿马脚也没有露出,从后台数据来看,从她在昨夜逗猫开始,辱骂她的弹幕已经开始螺旋式减少,出现对宋雎窈有褒义的弹幕也螺旋式上升,这些隐藏在巨大海面上的碎冰因为太小,所以没有人在意,但唐山却觉得敏感地觉得必须在意。

人心实在太容易动摇了,轻易就能被好看的外表,一两个小动作,一个事件就拨动心弦。他们节目组,是绝对不允许有罪犯真的被观众投出减刑或者申冤票的。

“完全回溯不可能,回溯其中的几个短期片段应该可以。”K又说。

心情像坐过山车,唐山惊喜万分:“足够了足够了!不愧是王宫网络安全部部员,您太厉害了!”

几个短期片段,相信也足够让他们看到宋雎窈不为人知的真面目了。

“那,能回溯到宋雎窈10岁后半年吗?”唐山说。

宋雎窈在虚拟世界有18年的时间,如果随意回溯片段,也许会回溯到一些很无聊的比如睡觉或者考试的片段,浪费时间和资源,10岁后半年正是宋雎窈和柳滟参加《无与伦比的妈妈》综艺的时间段,从刚刚的直播可以看到宋雎窈的反应有些奇怪,他们可以看看,宋雎窈是不是故意甩掉她妈妈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宋雎窈洗不白的污点就有了。

“可以,不过因为数据库有禁止复制的指令,所以只能在现在这个基础上回溯,也就是说会播出来给观众看到,到时候应该会在右上角冒出一个小窗口,可以吧?”

唐山思忖了一会儿,说没问题。观众也对宋雎窈的过去很感兴趣,对收视率也有帮助。如果这是宋雎窈的黑点,本来就是要给观众看的,就算事情出乎意料,不是黑点,最差应该也只是保持现在的状态。

……

宋雎窈受到过去回忆的影响,心情明显有些不好起来,汤凯给梨昭上着药,她便起身打算先行离开。

“老师!”一个男生背着另一个男同学,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被背着的男生鼻子在流血,脸上有很多摔出来的擦伤痕迹,身上也脏兮兮的,看起来非常狼狈,最重要的是,他脚踝肿起来很大一块,看起来很吓人。

汤凯连忙去处理,他为这个角色特地去学习过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也去诊所里实习过。

“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宋雎窈看到,男生难堪极了,脸色通红,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们在网球场当球童,今天他们打得有些激烈,我们就……”

他们指的是这所学校里的那些贵族子弟了。

“难不成他们在打球期间,让你们到场中捡球吗?”宋雎窈隐怒道。

男生没说话,答案显然就是这样,否则只是捡个球,怎么可能会伤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故意的吗?谁家打网球,会让球童到场中去捡球?碍事又危险。

“其实平时也不会这样的,那个转校生突然冒出来逞英雄,惹怒了他们,我们才会被迁怒……”男生忍不住怨念道。

转校生?汤凯抬头看向男生,“是个女生对吧,下巴上有一颗痣。”

“对,就是她。她得罪了金耀,应该会更惨,搞不好得叫救护车。”

宋雎窈眉头拧起,立刻往外走。

汤凯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纷纷切换到明姝的直播间去。

【我去!好惨!】

【从影帝直播间来的,求问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我的女鹅,妈妈心痛死了!】

【太恶心了这群人,这是故意伤害罪吧,他们怎么敢!校园暴力法是摆设吗?】

【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大部分法律都是摆设,说起来就觉得好丧,平凡的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当一块砖头一颗可以随意被替代的螺丝吗?[大哭][大哭]】

【有没有人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没有看到前因的人好难受!】

【……】

时间往回退半个小时。

明姝跑去学生会想要找人帮梨昭,同时想趁机跟金耀说上话,引起对方的注意。

结果学生会大楼的学生们看到她,无一不眼高于顶。

“部长不在,你有什么事直接说。”纪律委员部的一位成员冷冷地说。

“4号教学楼3楼,有个女生在厕所里被殴打。”没有见到金耀,明姝很失望,但是也不能把意图表现得太明显,那么多观众看着呢。

“谁?”

“梨昭。”

那个纪律委员在电脑里敲下这个名字,看到表格后面的“特招生”三个字,眼中满是不耐烦,“知道了,我会把人喊过来了解情况的。”

“喊过来?她现在在厕所被打得半死,不是应该马上去救她吗?”

“同学,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不用吃饭的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纪律委员部的职责,不是维护校园秩序阻止恶行的吗?”明姝这下真的生气了。

那人朝她笑:“你能拿我怎么样?真那么想救人,你自己救不就好了,说到底,还不是怕惹祸上身,没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吗?我见多了你这样的人。像你们这种特招生,都是没有骨头的废物。”

明姝脸色涨红起来,“你是什么人啊!我……我要见金耀!”

纪律委员眼神含着不怀好意的笑,说:“哦,他现在网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