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计时

经历过这件事,回去以后吊死鬼就跟刚释放出狱一样,甩着舌头满小二楼乱窜,见人就抱着额头亲。

最可恨的是她亲完那两个臭乎乎的人头还想反过来亲我们,我和三娘、云美全躲开了,雷迪嘎嘎倒是没在乎,被王亮一巴掌推开了。

我现在彻底怀疑这吊死鬼是存心不想投胎了。

现在王亮没事就跑来小二楼找孔婷,他下班比我早,每天奔的反而比我快,我一回来就能看见他和孔婷坐在厅里面,你动动我的鼻子我动动你的舌头,那叫一个恶心肉麻!

我每次都说:“王亮,你又跑来意淫了。”

云美说:“你别说的那么难听。”

我说:“一个人一个鬼,那不只能意淫吗?”

云美说:“他俩那是谈恋爱。”

毛主席说过:“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没说他过来耍流氓算给他面子了。

更可气的是王亮还整天在这儿蹭饭。

泡我屋里的女鬼,还蹭我的饭!

后来我就想出一个办法,一到吃饭时间我就把两个人头放桌子上,结果每次臭的啊,王亮都吃不下去。

我觉得这办法非常好使,哪里再能找到我这么聪明的人?

结果过了一阵遇到强子,他问:“马力术,你减肥呢?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再仔细一想,才发现我光顾着注意王亮了,其实我自己也被熏得吃不下饭。

这件事了结以后,除了多出来一个经常来串门的王亮,其他什么都没变。

不过自从我来到小二楼以后,业务锐减。原来住在高级小平房住宅区,身边的兄弟有什么业务上的消息都跑到我屋里告诉我,等我搬到这里以后,信息量大大减少,于是为了扩大业务,我到电信局接了个宽带。

我还惦记着那姓方的两口子,又跑去医院打听了一下。那女的还在那个特级病房,不过据护士说她老公好久没来看她了。

我想着那男人之前的反应,觉得这两夫妻以后比较悬了。

出了住院部大楼,我想起这医院侧门那里比较偏,我原来还没去过,过去看看观察一下地形行情说不定能开发个新市场。于是从小路穿了过去。

这一路走却也没多少人,走到后面才发现那侧门已经被封了,我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楼旁边的树后传来人的声音,仔细一看,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说的激动,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推了一把,后者踉跄了几步,抬起头说:“可是他说他要告我们。”

“有本事就让他去告!”随着一声怒骂,推人的那个医生走了出来,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我正瞅这人长得面善,那个被推的医生又说:“院长,前几天的事情把媒体都招来了,要是抖露出去……”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中年男人是谁,前一次在倪大跳楼的时候见过,他是这医院的院长!只不过那天他的脸显得十分慈祥,今天这样凶神恶煞,一下子让我认不出来了。

“没人说出去谁能知道?”院长走过来,指着那医生威胁道,“只要管住你的嘴就行了!”

这哪是院长,就是黑社会嘛!

我装作迷路的样子走过去,边走边说:“怎么迷路了?”

院长脸色转的和电风扇一样快,转眼就挂上了另一副表情,拍着医生肩膀说:“我看好你,好好做。”然后冲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男医生脸色很不好看,装成镇定的样子点点头。

我掏出名片递给他,说:“有事找我。”

男医生低头看我的名片。

名片上的文化工作者、青年企业家等头衔后面我用铅笔加了个道士,下面高级小平房住宅区的地址被划掉了,我手写了小二楼的地址。

“杨明村?”男医生看着那个地址,脸色更难看了,抬起头仔细盯着我瞅,说:“你住在这里?”

财不外露,我说的很低调:“我在那里有个别墅。”

男医生又看了我两眼,欲言又止,最后哦了两声,转身走了。

最后我从最近的一个门出了医院,对面是一片写字楼区,高楼不少,是个繁华地带。

我口袋里还有几张小广告没贴完,见这边能贴的地方挺多,悄悄地拿出来准备贴。

繁华地带不比其他地方,人多眼杂。在这贴广告有诀窍,首先那广告得越小越好,最好手掌大小,双面胶的那一面朝上反握在手里面。其次你得善于伪装,就像我现在这样——嘴里叼着根烟,手扶在公车牌的杆子上,斜面四十五度角望天,那略带颓废的表情和英俊的外貌让我看起来就像一个令人怜惜的失意的成功男人。但是谁也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小广告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杆上。然后我再长叹一声显示出内心的苦闷来配合自己之前塑造出来的形象,松手扬长而去,只留下来往的女性路人痴痴地注视着我的背影,这场伪装的戏码就算完了。

因为哥是练家子,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没带走一片云彩。

就在我做完拍拍屁股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身后喊:“哎!那个人,等一下!那边那个,就是穿‘阿迪王’的那个……”

他刚开始叫我周围人还在纷纷回头看他是不是叫自己,等那句“阿迪王”一出来,我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对于“阿迪王”这样神秘的品牌,江湖上曾经流传着一句话,得“阿迪王”者得天下,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看到传说中的“阿迪王”的心情。

但是我是一个自信而低调的人,不想让“阿迪王”蒙蔽他们的双眼从而让他们对我产生盲目崇拜的心理,所以我低着头快速的往前走。

后面的那个人还在不依不饶的叫:“穿‘阿迪王’的那个,穿‘阿迪王’的那个……”后来就直接省略着叫了:“阿迪王!阿迪王!阿迪王!”

路上看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忍无可忍,挥了下头发潇洒的转过头,问:“谁啊?”

当看清楚后面站着的那个人我就愣了,这不是那天跳楼的倪大嘛。

倪大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个相机,身上披着个格子衬衫。像我这样关心中国娱乐界的人,一看这造型,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个神秘的职业——狗仔队。

我说:“你这小子,原来我还猜想你是什么记者,原来是狗仔队。”

“我也猜想过你的职业。”倪大也笑,边笑边看旁边公车杆上的小广告:“彼此彼此。”

这家伙眼神还挺好,我这么隐蔽的动作都被他发现了,我俩笑的心照不宣。

笑了半晌,倪大低声问:“老实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说:“你这打扮,就差没在脸上贴个标签说‘我是狗仔队’了。”

“我也是头一次做这行,不太了解情况。”倪大叹了口气,蹲在地上说,“之前我本来想曝光那医院的黑幕的,结果那院长上头有人,施加压力给我们主编,把我写出来的稿子毙了,又把我调到娱乐部,让我来这里蹲点找新闻。”

我也蹲下去,问:“这里有什么新闻?”

倪大伸手向旁边指去:“这边有个影视公司,就是正在拍戏的那个,我们接到群众爆料,说这里的头头和旗下的男女演员有不纯洁关系。”

他一指,我才发现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人在拍戏。

我问:“男女演员全都有?”

“青春偶像剧嘛,全都是俊男美女。”倪大说,“爆料人说,女主、女配、男主、男配,那头头没有一个放过的,威逼利诱,全都遭到毒手了。”

我问:“就没有那下不去手的了?”

倪大想了想,说:“有,他们戏里还有一只狗。”

我看着对面那个七十多岁,拄着拐杖演男主角奶奶的老太太骂道:“真是禽兽!”

倪大说:“我守了一天也没守到什么,他们还在招演员,我想混进去从他们那里得到点小道消息,但是报名他们不收。”

你打扮成这样去报名不是明显找打么。

倪大又说:“我拜托你个事,你帮我个忙行不?”

联系他上下的语境我马上明白了他想让我帮他干什么。

混进这公司帮他打听消息。

倪大说的比较含蓄,他说:“那天我看你身边有几个人,我觉得凭他们,一定能进去。”

去医院那天我身边带着吊死鬼、王亮、三娘、云美和雷迪嘎嘎,倪大看不见吊死鬼,说的显然不是她,王亮没我帅,没雷迪嘎嘎傻,也排除。剩下三娘、云美和雷迪嘎嘎三个。

我回去想和三娘、云美商量,却发现三娘闷在房里不出来,云美上班还没回来,就先回到房里打印明天要贴的小广告。

电脑一打开,我惊异的发现右下角那两个小电脑的网络图标竟然是亮着的。

也不知道电信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把网接通了。

好不容易能上网,我十分高兴,顺手就打开了即时通讯软件“扣扣”,打算和好久没有聊的网友MM聊天。

我在网上有一个十分拉风的名字,叫“寒冷の男人”,这个名字充分体现出我的冷酷无情和良好的日语水平,无数MM拜倒在这个名字下。有个MM说她看见这个名字,脑海中就浮现了穿着风衣的布莱德比特的背影,我原来一直以为她在夸我帅,后来看到了和雷迪嘎嘎在一起的布莱德比特,我才知道她在骂我。

我设置的是消息自动弹出,所以“扣扣”一登陆,马上噼里哗啦一堆对话框弹出来,百分之九十都是我在游戏中认识的MM。

“GG你哪里去了?怎么好久没来了。”

我淡淡一笑,回道:“最近公司有业务,比较忙。”这个是玩连连看认识的。

“最近有人欺负我,你来帮我踩他。”这个是玩对对碰认识的。

我回复:“哪个JP踩你,我带人收拾他。”

“寒,我想你。”这个是玩大家来找茬认识的。

我回:“妞儿,我也想你。”

……

我手指打字如飞,一一回完关掉对话框,眼看着就剩最后一个对话框了,正准备回,再一看那对话框,忽然愣了。

那对话框里只有一个数字——5。

那字体是用最大号的字体写的,看起来非常醒目。

要说“55555”来表示长时间看不见我的郁闷心情吗?

这是谁啊?

我疑惑的打开那人的资料,只见他的签名全是空的,头像是方方正正的一片黑,上面印着两个血淋淋的眼球。

而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死。

我认识的MM有非主流,可没有哥特式风格的。

这人是哪里来的?

他头像灰色的,看样子是不在线或者隐身。

但是我又觉得这头像和那个“死”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我打了个“小样儿,别以为换了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发送出去,然后等回音。

那个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没有动静,我盯了一会儿,心想他可能真是不在线。

正想着,忽然听得滴滴滴几声,我精神一振,过去看,原来是二狗子发来的消息,说:“你网安好了?有个棘手的我们打不过,就差你一个了,快来,自由场36。”

二狗子和强子都是我打网游的搭档,自从那个游戏上线我们就形成了铁三角联盟,被称为俄罗斯方块界的三大霸主,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我淡定一笑,关掉对话框来到自由场36,果然二狗子和强子已经在里面了,强子见我来了,开了小喇叭全频道骂道:“冰雹一样的男子,来自由36给爷跪下!”

企业家就是财大气粗,这小喇叭要钱,强子竟然刷屏骂了十分钟,霸气尽显。不久一个叫“冰雹一样的男子”冲进来,见人齐了,二话不说摁了准备。

我们仨见他已经准备了,马上同一时间换成同一队的人,三个打一个,只要有道具就使劲给那人使,对那个人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俄罗斯方块是个残酷的智力游戏,没有队友的他显然不能击败我们这群运用到了兵法战略的精英。所以那人虽然是个高手,但却在竭尽全力逼死二狗子之后,弹尽粮绝,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

虽然我们也离死亡不远了,但是两个对一个优势还是很大,已经死掉的二狗子为我们呐喊:“快了,快了,他快完了!你们加把劲儿!”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电脑响起了滴滴滴的声音,一个扣扣对话框弹了出来。

头像是两个红彤彤的眼球,名字是“死”,说的话是:“我知道你是谁,可是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打游戏打的正激烈,瞟了一眼也没多想,就把对话框移到一边继续打游戏。

又是一声“滴滴滴”,那个叫“死”的人又说:“你在打俄罗斯方块,自由场36。”

我手一滑,应该扔给敌人的道具扔到强子那里了,强子没想到我来这么一出,一下乱了步骤,死了。

我玩的不是“扣扣”游戏厅的游戏,这人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我想,不会是二狗子戏弄我吧?再一看,二狗子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话,应该没有工夫在“扣扣”上说话。

在这一发愣的功夫,我也死了。强子和二狗子一起骂道:“你怎么搞的?”

我正要解释有人找我说话,忽然电脑那个“扣扣”的对话框变成了最大,那个叫死的人打出了一行话,依然是最大号的字体——“我在你身后。”

我心中一阵发毛,瞬间觉得身后真的有什么。

人有时候会有这种感应,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但是转身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但是很多时候你就算看过了也不会安心,因为你不知道是“它”真的不存在还是“它”就在你身后用“它”的眼睛看着你而你却看不到“它”。

当然这事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现在已经能看见大多数的鬼。

直接看到鬼不可怕,最紧张的是你知道要看到他们转过头的一瞬间。所以我心理压力更大,我不知道面前是啥样的鬼,是缺胳膊断腿还是没眼睛没鼻子的。看到云美之后,我总结过鬼为什么吓人,一个是他们比较顽皮喜欢到处乱串神出鬼没,另一个就是他们死的不好看,看着瘆人。

我猛地转过头,发现身后果然有东西,是一个男人头!

我一拳挥了上去。

只听得“no!no!no!不!”几声喊叫,那男人头直直撞到了墙上。

我一听声音耳熟,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我自己养的人头嘛。

我说:“你没事躲我身后干吗?”

男人头抹掉鼻血说:“我今天很忧郁,想找你谈谈。”

我说:“忧郁什么啊?”

男人头说:“刚才苟富贵他们来,把我的甜心带走了。”

“我的甜心?”我说,“那个女人头?”

男人头点点头,带着我往厨房走,最后来到厨房,对着地上的一堆烂肉烂骨头眼圈就红了:“苟富贵说这人头已经撑不住灵魂了,就把甜心带去投胎了,oh,我的上帝,我太悲伤了。”

我一看,女人头真的烂透了,吊死鬼和雷迪嘎嘎穿着白麻衣服站在旁边哀悼,我安慰他说:“节哀吧,死了不能放太久,这一看就是过了保质期了。哎,我也尽力了,你看我冰箱都腾出来给她用了。”

男人头说:“鬼sir说,要不是这冰箱,她能再陪我两年。”

我说:“瞎扯,这跟冰箱没关系,你看你还呆的好好的。”

男人头说:“甜心没有呆在这里的执念,所以死的比较快。”

我问:“那你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男人头说:“我在等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男人头眼神闪烁,含糊的道:“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我瞅着男人头似乎不太乐意说这事,而我对男人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一转头正好看到云美回来,三娘也推门出来,我走过去把倪大要求帮助的事情和她俩说了。

这种事显然三娘最在行,但是三娘听了,却摇头道:“我不想去,太麻烦了。”

云美倒是在犹豫:“帮帮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

三娘吓唬她道:“现在女演员女模特都有脱戏裸照,上面又是这样的老板,妹妹你这一去说不定就入了火坑。”

我听三娘这么一说,狠狠拍了自己一下,怎么就把这茬忘了,这俩妖精再怎么强也是女的,真要有个万一,怎么办!我连忙摆着手对她们说:“不用了,不用了。”

云美说:“我不怕脱,肉体皮囊对于我来说都是浮云,更何况普通人类不能拿我怎么样,就是一张皮,要是能帮到别人,我现在就去画张范水水的皮去。”

这妖精倒是好心,但是就是有点死心眼,我连忙找个理由把她说服了:“我不是怕你不演,我是怕你脱了观众受不了。”

三娘问:“那你怎么办?”

我说:“我带雷迪嘎嘎去。”

云美问:“可是你不是说那个老板男女通吃,连老爷爷老奶奶都不放过。雷迪嘎嘎会不会有危险?”

我说:“那我去。”

三娘和云美齐声道:“那好吧,你辛苦了。”

我一下就纠结了,这是啥意思?连雷迪嘎嘎都可能有危险,我去就安全,我比雷迪嘎嘎还挫?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雷迪嘎嘎去报名,为了给三娘和云美证明她们的想法是错误的,我带了我的录音机来打算把面试过程录音给她们听,为了录音我还含泪洗掉了一盘小虎队的磁带。

报名的房间门口没有人,我走过去敲门,雷迪嘎嘎抱着录音机站在我旁边,听到有人喊“进”的时候,我眼疾手快的摁下了录音键。

我和雷迪嘎嘎走了进去,面试的是一个无精打采的青年男人,头都不抬的问:“干什么的?”

雷迪嘎嘎抢先说:“来做明星。”

那男人瞟了我们一眼,问:“会跳舞吗?”

我说:“我小时候和奶奶学过祖国的国粹。”

男人抬起头,问:“京剧?”

我说:“扭秧歌。”

男人又把头低下去,问:“会唱歌吗?”

我说:“歌谁不会唱,我对流行音乐的触感一向都是很敏锐的。”

男人边喝水边说:“唱一句听听。”

我唱:“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那男人一口水喷出来,呛的连连咳嗽,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本以为他是为了遇见一个千古难逢的巨星苗子而激动,谁知道他挥挥手,在话都说不清楚的情况下,奋力挤出四个字:“你快走吧。”

我说:“难的咱不会,可是咱会简单的啊,我会代言啊,就是那种在电视上摆个姿势说两句话的那种,代言个烂药假酒不用负责的那种,我准行。”

男人说:“你去隔壁看看吧,他们比较适合你。”

我出去一看,隔壁竖着一个大大的广告牌——“金坷垃!金坷垃!化肥我要金坷垃!”

这是说我身上有乡土气息怎么着。

我气得膀胱疼,跟雷迪嘎嘎走到走廊尽头找到了厕所,然后说:“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上个厕所。”

雷迪嘎嘎说:“那我当明星的事呢?”

我骂道:“不学好!当什么不好,非要当明星!我都当不上,你能当吗?”

雷迪嘎嘎被我说的很委屈,找了一个办公室的门口蹲着。

等我上完厕所出来,正好看到两个男人从我身旁走过去,其中一个酒糟鼻的中年男人边走边拿着手机看短信,喃喃自语道:“又是这个短信,什么都不说,发信人的号码也看不见,就写个数字,昨天是五今天是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旁边那人说:“这是倒数嘛,明天不会就是三了吧?说不定到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瞅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他手里抱着一台录音机,看起来和我的那台十分相像。

酒糟鼻说:“能有什么事?天上给我掉下来一栋别墅?”

那俩人边笑边上了电梯,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这娱乐公司也有这种录音机,说明我的录音机质量很好嘛,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我的眼光不错,心里非常得意。

雷迪嘎嘎倒是乖,还蹲在他那办公室门口,见我过来,他特别高兴的站起来朝我挥着两只手。

我也很高兴的挥着手走过去,但是走到一半我越看他越别扭,再一想,他两个手都挥着,地上也没放东西,那我的录音机呢?

我问:“录音机呢?”

雷迪嘎嘎指着办公室说:“刚才有两个人出来,拿走了!”

我说:“他们为什么拿走?”

雷迪嘎嘎说:“刚才他们在会议室里吵架,我坐在门口听,然后他们出来,其中一个看到我吓了一大跳。另外一个人问我听到什么没有?”雷迪嘎嘎嘿嘿一笑,手上没有录音机,却做了一个举着录音机的动作道:“我就举着录音机说我全听到了!然后他们就向我要录音机。”

这不废话么,你举着录音机说那话,他们两个人肯定以为你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他们要你就给啊?”

“他们说能让我拍电影,做大明星演主角,是两个男主角之一。”雷迪嘎嘎说:“他们说他们现在正在筹划着排成吉思汗二,找的梁小伟演成吉思汗。我就把录音机给他们了。”

“梁小伟演成吉思汗?”我说:“那你能演什么?”

雷迪嘎嘎说:“我演二。”

我恨不得一巴掌糊死他:“你还用演吗?你已经很二了!”

雷迪嘎嘎听了我的话很高兴:“我也觉得我能演好,做大明星。”

我说:“跟你说当明星不好,你怎么还上当!”

雷迪嘎嘎说:“你当我傻,当明星不好你刚才又唱歌又扭秧歌的想当明星?”

他怎么就在这里聪明!

我正气的够呛,忽然听到雷迪嘎嘎又说:“其实他们才傻呢,那录音机磁带都停了,啥都录不到。”

我说:“用得着你说吗?就算磁带没停,隔着一道门也什么都录不到。”

可这事我们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俩人肯定在会议室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出来看雷迪嘎嘎那与生俱来的疯癫气质,觉得心虚,就把我的录音机骗走了。

我刚才和录音机擦肩而过,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雷迪嘎嘎嘿嘿嘿嘿的使劲儿笑,好像那俩人都是傻蛋他占了多大便宜一样,看的我那个气啊,小二楼本身就没多少电器,好不容易有个能使的,结果他还白白的给别人了!

雷迪嘎嘎又说:“他们拿走的录音机什么都没有录到,可是他们说的什么话,我全听到了。”

我问:“那你听到了什么?”

雷迪嘎嘎道:“我听到一个人问怎么办,另一个说不用担心,这种事多了,没人会在意。”

我说:“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出来了。”

这不是跟没听到一样嘛,什么重点都没听到,那两个人要没有心虚还会抢我的录音机?可是你没有听出来他们到底心虚个啥,那不是跟没听一样嘛?

我不甘心我的录音机就这样被人骗走,跑去问了那影视公司的老板办公室在几楼,坐着电梯直接上去了。

上去以后,我才发现和酒糟鼻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在办公室门口摆了个小木桌子,坐在那桌子前翻着一本八卦杂志,要不是胸口挂了个牌子写着董事长秘书我真以为他是厕所收费的。

其实我一看董事长秘书那犹如公厕门口收钱的大妈一样的架势,心下马上明白了,这影视公司和我的广告公司异曲同工,这几位是同道中人。

我就说底下那面试官怎么就没有看出我的潜力呢,原来就是个皮包公司。

我走过去敲他的桌子说:“喂!”

那男的眼睛没从报纸上移开,特顺溜的接了嘴:“大便三毛,小便两毛……”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抬头看我,“你是谁?要干吗?”

嘿,敢情这位原来还真是看厕所的!我把雷迪嘎嘎推到他面前道:“录音机呢?”

“什么录音机,”男人眼神闪烁,“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我们录音机拿走了还不承认?”

“红口白牙的别冤枉人,我叫警卫撵你们出去!”

我说:“行啊,有本事你就叫警卫,你叫警卫我报警,再把我记者招来,咱们说个清楚!”

雷迪嘎嘎上了性子,也连声叫道:“我的录音机,我的录音机!”

那男人一听我说要叫记者和警察,显然怕了,一转头又开始耍赖,指着办公室紧关的门说:“录音机在里面,不过门锁着,我钥匙也找不到了。你们说也没用。”

我看了一眼,笑了,问:“里面没人?”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没人。”

我说:“门锁着没人能打开?”

他说:“钥匙没了怎么打?”

不怕你门上锁,就怕你不锁门,今天哥不露一手你就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能人,我大手一挥:“雷迪嘎嘎,看看去。”

雷迪嘎嘎走过去,手拧着那门的把手,手上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几秒的功夫,那门咔的一声就开了。

我故作惊奇的说:“哎呦,这门不是没锁吗?”

那男人看的目瞪口呆,叫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我锁好了。”

我打开门正准备往里走,忽然一个女的冲出来撞了个满怀,我再一看,这女孩二十左右的样子,长的挺好看,衣衫不整双目含泪,看了我一眼就急匆匆的跑了。

我再探头一看,那屋子里的酒糟鼻正在匆匆忙忙的穿衣服,我心里马上就明白刚才这屋里正在进行什么罪恶的勾当,要是我们没来,那女孩就要被这酒糟鼻祸害了。

雷迪嘎嘎在旁边探头看,说:“这不是有人吗?”

“人家说没人就是没人。”我呵斥他道,“看清楚,那哪是人呐!”

那酒糟鼻没好气的问:“这都干嘛呢?嗯?”

男秘书说:“他们来找录音机。”

“拿走拿走。”酒糟鼻挥手说。

那秘书还在说:“可是……”

酒糟鼻说:“我一直放着听呢,什么都没有。”

秘书这才松了口气,指着桌子上的录音机说:“那你们拿走吧。”

雷迪嘎嘎跑去把录音机拿上,拿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然后看看我说:“哎?”

我问:“怎么了?坏了?”

雷迪嘎嘎说:“没坏。”然后抱着录音机跑过来。

“好的?”我说,“我不放心,我得试试。”

“试什么?”那酒糟鼻说,“就几十块钱东西,这一会儿能给你用坏了?”然后转头跟他秘书说,“刚才那贱人不从我,我满屋子追着她跑,这录音机里忽然蹦出来个歌,唱着什么‘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欢迎流浪的小孩,不要在一旁发呆,一起大声呼喊’,然后那女的就真的喊开了,还好这屋子隔音好外面听不到,我一气之下就给关了,都出歌了,那后面应该也是什么也没录到。”

废话,小虎队的磁带要是能放出“你是疯儿我是傻”那就怪了!我想象了一下这酒糟鼻男人满脸淫笑的在歌声中追赶刚才那小美女的惊悚画面,深深打了个寒颤。

带着雷迪嘎嘎出来,我给倪大打电话讲了事情的经过,倪大愤怒的说道:“这种拐骗少女的公司,我一定要让他曝光!”

我说:“这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等着你为民除害。”

等出了办公楼,我看见刚才那个跑出来的女孩坐在旁边的花坛旁边哭,我过去安慰她:“别哭了。”

那女孩一边抹眼泪一边问:“你是谁?”

我把名片递给她一张:“以后长个心眼,以后看到不谦虚不诚实的男人不要轻易相信人家,跟人跑。”

“广告公司?”那女孩看看名片又看看我,说:“知道了,你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要是你这种人再和我搭话,我肯定不理你。”

我说:“这能一样吗?你看我光滑的鼻子就知道我是正经人。”

那女孩哭着说:“我要告他。”

我把倪大的电话给她,跟她说这人是记者,有什么想法就去找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又想到云美是做广告的,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于是回了小二楼上楼去敲云美的门,谁知道那门没关紧,我手一用劲就开了,我一抬头,就看见面前一个血糊糊的人形正拿着笔在桌子上的人皮上画。

雷迪嘎嘎拖长了声音大叫一声:“哎……呦……”

那人形见我们进来,娇羞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扯过人皮护在胸前,骂道:“啊!流氓!”

再流氓也没兴趣看你这个啊,我连忙关上门退出来。

太惊悚了!见过这么多次,再看我还是腿上打哆嗦。

过了一会儿,云美穿好皮,从房间里走出来,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满脸羞红的问:“马力术,你干什么啊?”

我不忍心再看她,从古至今再没有任何和尚、道士能比我更透彻的理解到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过是一张皮。

我把今天遇到的那件事说了一遍,云美说:“我倒是认识不少媒体,但是要爆料肯定需要证据,空口说白话可不行。”

“没事,倪大调查着呢。”我说:“那等倪大找到证据了你就帮他一把,把这事情曝光。”

和云美说好了以后,我总算松了口气,下楼打开电脑打算继续玩我的连连看,我现在已经升到56级了。

刚打开电脑和“扣扣”,一个留言又蹦了出来,依然是那个血淋淋的眼球,用最大号的字体发过来了一个数字——四。

我一下想到刚才那个酒糟鼻男人和秘书的对话。

“昨天是五今天是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倒数嘛,明天不会就是三了吧?说不定到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忽然有点发毛,连忙把那个叫死的人拖进了黑名单。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有人问,我头都没回,就猜到是男人头。

我说:“有个神经病,我把他删了。”

男人头说:“我看到这里昨天有个五,今天又有个四,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我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觉得他神经病。”

男人头皱着眉头不说话了,自从女人头过了保质期不得已去投胎以后,他的表现就一直很奇怪。昨天半夜悲悲戚戚的跑来我屋子说女人头不见了他觉得很寂寞,尤其是在冰箱里面呆着的时候,原来冰箱里面两个人头他扭个头都怕亲到人家,现在他可以在里面做甩头运动,这种差异让它很难过,触景伤情。

男人头叹气道:“oh,no!我原来怎么就没觉得冰箱那么大呢?”

我说:“没关系,现在冰箱没那么臭了,改天我们把剩菜剩饭全放冰箱里,那地方就全满了。”

男人头说:“我的悲伤你不懂。My sad you don't know!”

虽然我英语学的不好,但是我觉得男人头的英语说得总是和别人不一样,非常的与众不同!曾经有一次,我问他八宝饭怎么说,他犹豫了一会儿,给我一个令我震撼万分的答案“eight baby rice”。

现在男人头想了一会儿,看着电脑问道:“我晚上出去村子散步的时候从别人家窗户见过小孩玩这个东西,这是高科技吧?”

半夜出去散步,还从窗户往里看,那家人没被你吓死算不错了!我说:“没错,这是电脑。”

那男人说:“这个东西……别人可以和你说话?”

我说:“那当然。”然后用“扣扣”演示了一下怎样和别人说话。

男人头的表情非常严肃,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会儿,问:“所以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也是个人?”

我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么一句,说:“难说,说不定是妖怪,在网路上,隔着网线呢,就算你是条狗,别人也不知道。”

那男人头又点点头,一副有东西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电脑。

我觉得看见高科技的原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惧怕这些东西,但是男人头是留过洋的,怎么着也得见过这个东西,可我再一想,又不对了,当初吊死鬼死的时候男人头已经在这里了,吊死鬼死了五十多年了,那男人头又是什么时候留的洋?

于是我问男人头:“你是什么时候留的学?”

男人头含糊道:“很久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猫腻,这年头名人学历都能造假,更何况他一个人头。不过现在那女人头已经走了,他的海龟身份也唬不了别人。

那男人头虽然不想说留学的事,被我问了以后一脸尴尬,却也没走,依然是忧心忡忡的盯着电脑。

我见他还不适应高科技,就跟他详细的解释了一遍,结果男人头越听我解释越开心,最后说要写一篇关于女人头的悼文,让我贴到网上,让更多的人看到女人头的事迹,于是我帮他发了个贴子到网上。

男人头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孤独的人头”,然后让云美用手机给他拍了张大头照。云美有画画基础,照片取的角度非常朦胧,男人头用忧郁的角度倾斜四十五度望着天,那眼神里的悲伤用逆流成河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泛滥成灾。

男人头的贴子是这样写的:

“我的爱人是一颗美丽的人头

她住在冰箱里,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我爱她右脸的白骨和左脸的烂肉

可是终于有一天

她腐烂了

灵魂被鬼差带走

oh my baby

我很想你”

从这诗歌看来,男人头是个写实派,我把这一段发到了一个诗歌论坛,然后告诉他有人看到了就会回帖。

结果男人头就惦记上了,第二天凌晨就跑来找我要看回帖。

我打着哈欠爬起来开电脑,再一看回帖我就震惊了。

只见那贴子回贴甚多,连诗歌论坛的版主都惊动了。

楼下所有人都把男人头的诗称为神作。

其中一个回帖是这样说的:“这首诗中西合璧,妙语连珠。短短几行字,兼具浪漫、魔幻、恐怖、惊悚、神话等元素于一体,充满后现代的时尚感,充分表现出诗人的才气。再看楼主的头像,他与楼主的诗配合得恰到好处,令人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头像虽然只是个人头,却完全看不出PS的痕迹,实在是高人!好!精彩!”

这种写实主义的诗歌被人认成魔幻巨作,我压力非常大,但是转头一看,男人头已经被糖衣炮弹击溃了,泪流满面的感慨果然还是网络好,竟然有这么多知音。

他们的世界太深奥,我进不去,于是随手开了“扣扣”。

刚打开,就听得滴滴两声,一个对话框蹦了出来,上面用最大号的字体写了一个硕大的“三”。

我视线上移,看到发那个“三”的人的头像。

黑色的背景上两个血淋淋的眼珠子。

我看这图片再熟悉不过,我昨天亲自把它拖到黑名单里面的。

男人头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连忙挥手道:“没事,没事。”

说话间那男人头已经看到了电脑上的“三”字,一下子愣了。

貔貅问道:“昨天你把它删除了吧?”

没想到这神兽也懂电脑,知道我把它拉进黑名单就是删除。

我说:“‘扣扣’就是这副德行,说不定是网络延迟没删掉。”

说完,我又把那个人删掉了,这次特地确认了好几遍,又重复登录了几次“扣扣”,见确实没那个名字了才安心,问身旁的男人头:“怎么样,看到那么多回帖你心情好点没?”

问了好几声却没听到回答,我扭头一看,男人头看着我的显示器,脸上表情十分奇怪。

“喂!”我说,“喂?”

男人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先是怔怔的看着电脑荧屏,然后望向我,干笑了一下,说:“前天是五,昨天是四,今天是三,那明天会不会是二?”

他那笑比哭还难看,我问:“你说这是倒数?”

男人头没回答我的话,又问:“马力术,你在这里有朋友吧?”

我说:“那当然有。”

男人头说:“那你去你朋友家住两天,不……”他想了想说,“至少要住四天再回来。”

我说:“这是要干嘛呢?”

男人头说:“你出去散散心。”

我说:“嘿,奇了怪了,是你失恋不是我失恋,我没事我散什么心啊?”

“哎……算了,反正……”男人头看着我摇摇头,低声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转头穿过墙壁走了。

自从女人头死了以后他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刚才,和我说话像个正常人一样,非常的不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失恋的人头都这样神神叨叨。

现在正好是凌晨,贴小广告的最好时机,我拎起装着浆糊和纸的袋子准备出去工作。

一般这个时间都是第一辆公交车开来的时候,可我在公交站等了半天,那车却还是没来。

我伸着头往外忘,只见远处白茫茫的一片。

起雾了?

我在这城市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起这么大的雾,这天气就算我骑自行车出去也不安全。于是我拎着东西又走回来,闷在房里打了一天的连连看。

因为我是热爱工作的上进青年,所以在打游戏的间歇,我时不时的抬头往外看一眼,外面的雾一直没有散。

打到晚上,听见外面有人回来,出去一看,是云美和三娘,前者去上班,后者去逛街,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进门。

我说:“这么大的雾,你们还敢坐车出去?”

云美愣道:“雾?哪有什么雾?”

我往外一看,外面彩霞满天,一点雾的痕迹都没有。

奇怪了,我眼花了一整天?

我琢磨着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产生幻觉了,吃过晚饭就上了床。

一觉睡到早上,我起床,准备拎着东西出去工作,貔貅忽然道:“你打开电脑看看‘扣扣’。”

他这么一说马上提醒了我,前天删了那人昨天他还在,那昨天删了他今天应该不在了吧,我马上打开电脑和“扣扣”,然后屏气凝神的盯着显示器看。

片刻的沉寂之后,音响里蹦出滴滴的扣扣消息的声音,然后一个对话框蹦了出来。

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二”。

发信息的头像是个血淋淋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心里一阵发毛,说:“完了,被盯上了。”

貔貅说:“你知道这人是谁?”

我说:“不用说,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黑客。”

貔貅不说话了。

我说:“这黑客一定已经黑了我的电脑,所以才能控制我的‘扣扣’,看他那头像你就知道,他头像背景是黑的,就说明他是个黑客。”

貔貅问:“那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说到点了他会破坏我的电脑,你没看过电影动画片什么的,有些变态就喜欢作案前发个预告来显示自己的变态。”我说:“完了,我电脑上还有几十G的存货,都是我费尽心思搜集来的绝种高清珍稀物,我得赶快刻盘!我明白了,你看那头像上的眼睛为啥血淋淋的?那是说要是真把我电脑上的东西删了,老子就得急的红眼!”

貔貅火了,骂道:“你身为一个道士,就不会往本职方面想吗?”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我抱着头说,“你就不能别提醒我吗?我怎么那么点背遇到的全是脏东西!”

“……”貔貅顿了一下,问,“你听清昨天那人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吗?”

我问:“他说什么了?”

貔貅道:“他说‘算了,反正到了现在,你也已经逃不掉了’。”

听了貔貅的话,我虎躯一震。

我早就想到男人头应该知道些什么,却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么惊悚的话,连忙出屋,大声叫道:“人头,人头,你给我出来!”

刚出房门,却看见王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正坐在桌边和吊死鬼亲热。

我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周末,也怪不得王亮有空过来和吊死鬼坐一起研究能拿舌头折出多少种形状,边研究边发出甜蜜的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人说恋爱中的生物智商为零,这点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现在连雷迪嘎嘎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鄙视。

可他们智商降低,我的智商却依然维持着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

我一看到王亮,心里马上明镜似的,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我说那个眼珠子的头像怎么那么眼熟呢,第一次见到就是在王亮的办公室里!

那时候数字是27,他还跟我说过这头像在MSN里怎么都删不掉。

原来他才是祸源,这东西指不定就是他传染给我的。

想到这,我问王亮:“王亮,你还记得你MSN上有个签名上写着‘死’的人吗?”

王亮想了想,说:“啊,天天倒数的那个啊,那人天天坚持着倒数,现在已经数到二了。”

我问:“他还在?”

“还在。”王亮说,“我开头觉得挺恐怖,后来见他每天光数数,什么也不干,我就猜他是不是MSN做的机器人,估计是为什么活动倒计时,就再没管它。”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股热风袭来,冰箱门砰然而开,男人头从冰箱里飞出来,定在王亮面前问:“你也看到了?”

王亮被吓了一跳,点头说:“嗯。”

男人头道:“看来……看来……真的是像上次一样……”

我看他这样说话我就心急,说:“像什么一样?你给我说清楚,再不说清楚我把你当球踢出去。”

男人头苦笑道:“现在只怕你想让我出去也没有办法出去了。”

我问:“什么意思?”

男人头道:“你出门试试看,看能不能走远。”

我和王亮本来已经有所怀疑,听到他说这话对视一眼,两个人马上起身向房门外走。

出了小二楼,外面景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我在门外走了两步,回头跟门口的男人头说:“这不能出来吗?”

男人头又道:“你向远处走。”

我往前走了几米,依然是没什么异样,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头正想说话,却看那男人头一脸严肃,不像是说笑,于是又往远处走了几步。

刚开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走了一会儿却发现了不对劲。

远处的景物像是雾一般,逐渐变得朦胧,明明应该是越走越近看得越清楚,但是实际情况是我越走那景物就越是模糊,像是罩了一层雾,走到最后,那雾越来越浓,身边甚至连景物都看不见,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雾。

这会儿不要说再往前走,我已经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后面还能隐约看到小二楼,我连忙沿原路返回。

再看和我走不同方向的王亮,也是一脸惊恐的走了回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大的雾?”

“这天气很不科学。”我也说,“这天这么干燥,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

男人头叹了口气,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你们已经出不去了。”

听他这么说,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男人头说:“我留在这里一百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我问:“一百多年?你那么早就出国留洋了?”

“其实我没出过国。”男人头不好意思的说:“但是咱都是男人,所以你要知道,为了爱情,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吹些牛来显摆自己。”

我说:“胡说,我就从来不吹牛!”

王亮说:“我老听见你和三娘云美说自己年少有为,英俊潇洒。”

我反问:“你看看我,那能叫吹牛吗?”

王亮仔细看着我,说:“对,不能说是吹牛,应该说是撒谎!”

我气道:“那是实话!”然后转身问男人头:“你到底在等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虽然我是吹牛,但事情的起因和留学有很大关系。”男人头说:“我真名叫关兴,家里以种田为生。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其中老幺的弟弟叫关武,从小就聪明,过目不忘,脑子也好使,我爹娘虽然是种地的,但是一直希望家里出个文化人,就把我弟送去读书,当时教书的先生非常器重我弟弟,说他天资聪慧,以后必成大器。我弟弟长的秀气,人也精明,认识的人都说他以后一定了不得,我爹我娘都等着他参加科举取得功名以后光宗耀祖。”男人头边说边露出骄傲的神色,看样子很是为这个弟弟骄傲。不过我现在着急着想知道事情真相,不得不打断他:“说重点。”

男人头不满的说:“我说的都是重点,你要认真听?you know?”

我说:“我know,我know,那你弟后来怎么了?”

男人头叹了口气,道:“我记得不太清楚,那年似乎是同治十一年,朝廷忽然下令,说要从各地选幼童去留洋学习,排到我们那里,我弟弟就被选上了。”

我说:“老百姓公费留学,你家占老便宜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男人头说:“若是真觉得是好事那些达官显贵早就跑去了,怎么能轮到我们这些平民?那些洋鬼子长的和我们不一样,头发颜色眼珠子颜色都跟彩色石头一样,我们那边都说这些洋鬼子全是妖怪变的,还有人说他们背地里都吃人心喝人血,所以长的和我们才不一样,朝廷召集小孩过去说不定是想去祭祀那些妖怪,小孩走了就回不来了,再加上教书先生说那地方一去就十五年,还要签生死契,十五年里是生是死朝廷概不负责。我弟弟当时才十五岁,一被选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哭了几天,都认定他活不长了。”

我说:“那是当时条件闭塞,真出国学习回来肯定发达。”

“那时是各地选出来人选再集中去给上面选。”男人头说,“我们家人本来都指望着我弟弟科举高中当个状元探花光宗耀祖,现在忽然生死离别,都十分不忍,于是我自告奋勇,说去送我弟弟最后一程。

“我们走的第五天,就来到了这个房子。”男人头说,“噩梦,就是从那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