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秘藏:守护者(第一季终)

(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 插画师:喜人)

大河孕育文明,同时也滋生罪恶,他们逃亡在路上,总是往最险恶之处去,行路上亡魂游荡,所到处人心诡谲。

这是一场从千年前就布下的局,三大世家一流高手集结于此,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成为破局者,至死方休。

1

那浑身被鲜红血肉包裹的长孙越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满地都是尸体,全是这怪物的手笔。

弥时朝谢芳臣看去,谢芳臣几乎也是在这一刻朝她看来,一路走来,并肩作战,点点滴滴的默契仿佛都已经深入了骨髓里,不必过多的言语,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是同一时间采取了行动的……

只见那两道身影从不同方向直奔那血人而去,谢芳臣的动作比弥时快一些,他先一步逼近了血人,但二人的动作,算是彻底激怒了长孙越了。

尽管长孙越早已是丧失理智,敌我不分,见人就杀,但杀戮的本性会让它本能地选择先朝着弱小的一方猎物下手,在它看来,弥时就是弱小的那一方。

眼见着长孙越转过了身,面对着弥时,两个血眼窟窿紧盯着弥时的方向,脚下已经有了动作。

而此时,谢芳臣早已迫近长孙越的侧方,弥时见状,眼神一敛,迅速做出判断。

在长孙越那血肉模糊足有数丈之高的躯体做出朝她扑来的攻势的那一瞬,弥时二话不说抽出缚在大腿上的匕首,朝着谢芳臣所在的方向投掷,“谢芳臣!”

匕首脱手的一瞬,血淋淋勉强还有五指轮廓的巨手从弥时的头上抡下,轰一声,竟让原地陷出了个凹洞。

弥时也在这血光砸落的一刹那堪堪滚避了开来,但还是冷不丁被这股冲击力给掀得原地拖拽出了数米。

背后火辣辣的,擦破了一大片皮肉,虽然伤得不算重,但估摸着这会儿背后也该是血淋淋一片了,和衣服的布料都粘到了一块。

与此同时,谢芳臣接住了弥时的武器,在长孙越袭向弥时的一刻,谢芳臣早已将尖锐的一端狠狠刺入了血人背后的脊椎骨,然后顺势沉沉下劈,在长孙越的身后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来。

谢芳臣此举,顿时令受到攻击的长孙越变得狂躁起来。

它开始横冲直撞,但还没冲撞出几步,就因为脊椎受到冲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拦腰轰然往前扑来,被破开的血肉也像倒塌的两面墙一样往外翻倒。

弥时见状,面上有一刻的欣喜,但制造这一切的谢芳臣却依然脸色凝重得很,这股凝重,仿佛感染了弥时,弥时的神情微滞,紧接着,令人作呕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血肉从中间翻开轰倒的长孙越忽然再一次蠕动起来,脊椎骨迅速地愈合,四散的肉块也迅速地拥了上去……

它的体形,比之先前,又大了一圈。

弥时的心里有了判断,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去验证自己的判断。

伸手一摸,她便从长孙家之人的尸体上摸到了漆黑的硬物,是他们带下来的枪。

她将枪口对准了那团血肉模糊极速生长的怪物砰砰砰连开数枪,直到将枪弹耗尽……

果不其然,子弹没入了血肉里,血肉被打出了洞,但那血淋淋的弹洞依然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这玩意儿,刀枪无用,杀不死。

弥时开枪的动静显然再一次吸引了长孙越的注意,它的手猛然朝着弥时抓来。

弥时只觉得五脏六腑在那重压之下几乎要错位变形,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已经被那血手抓在了其中,高高地举起……

呼吸不上来……弥时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估计是脏器受到了挤压已经出血了,但她的意识仍是清醒得很。

低头,便看到下方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乃至整个喉道,都长满了锯齿状的尖牙,密密麻麻。

长孙越想将她吞噬入腹。

“弥时!”

但就在此时,谢芳臣的声音却近在耳畔,弥时只觉得整个人蓦然又清醒了几分。

紧接着,长孙越的巨手被当空斩断,连带着弥时一起脱身砸落,重重被掀翻落地,四周重压顿时被撤去,弥时支撑了几下都没能撑起身子。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弥时抬头,便见先前她所在的位置,此刻只剩下长孙越被斩断手后血肉模糊的豁口仍僵停在半空,而谢芳臣,就站在那上头……

他只是站在那,眼峰往侧下方一扫,弥时就意识到谢芳臣在朝她看来,在确认了弥时暂且安然后,他才将视线收回,垂眸,眼神冷冽地往下方看去。

就像是蛰伏在海面之下的巨鲨张开了血盆大口,被斩手的长孙越明显地愤怒到了极致,它猛然张着巨口扑了上来,连带着自己的手,和站在它手中豁口之上的谢芳臣,一起咬入了口中……

谢芳臣被,被它一口吃了进去……

2

弥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但没等她面上的愕然蔓延开来,此时此刻,发出痛苦的嘶吼的,居然反而是刚刚才把谢芳臣一口吞入的长孙越……

弥时愣了一愣,眼前的一切忽然发生了骤变。

就像先前长孙越如何一点一点变成眼前这个怪物那般,弥时再一次,亲眼看着这个怪物是如何土崩瓦解了……

它身上的血肉开始窸窸窣窣地往下跌落,就像被糊在墙上的泥块被大雨冲刷淌下一般,直到最后一刻,一地猩红脱落,暴露出了数丈之高的森森白骨。

那白骨也转瞬间四分五裂,而从中走出的那道身影,则依然屹立于这一地狼藉血肉之中。

“谢芳臣?”

弥时看出来了,谢芳臣并不是毫发无损,他身上沾满了血迹,那些血迹不全然都是长孙越的,他身上无数道伤痕细细密密,那其中,也混杂着他自己的血。

诚然,弥时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她动了动身子,试图用手支撑自己。

心里刚有这个念头,弥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估计是快废了,此刻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稍稍一牵扯,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毕竟,这只胳膊已经断过一次了,是旧疾。

就是这样,弥时依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眼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宽厚,没什么温度,但就是这样一只手,在这漂泊的旅途中,却无数次向他们伸出援手。

弥时也不矫情,深知凭借自己的本事怕是起不来了,索性将还能动的那只手握入了谢芳臣的掌心中,借了他一把力才起身。

“还能动?”谢芳臣微微皱眉。

弥时借着谢芳臣的力站着,抬头,便见他二人半斤八两,皆浑身是血,狼狈得很,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想到这,弥时忍不住牵扯着嘴角,轻笑了声,“我们好像……头一回这么狼狈?”

见弥时还能说笑,谢芳臣的脸色才微微一缓,轻轻牵动嘴角的弧度,“只是看着可怕了些。”

弥时的视线透过谢芳臣的肩头,落在后方那一地血肉狼藉之上,长孙越的下场,实则在她替长孙越开盒子之前,弥时就预料到的,“你知道盒子里会开出什么,对吗?”

否则在那一刻,谢芳臣不会冲她点头,安抚她让她放手去搏。

他既料准了盒子里开出的将是如此惨烈的死亡,也料准了赌徒心态的长孙越会从弥时手中夺下那盒子。

谢芳臣不答,只这么淡淡弯起嘴角,便算是肯定了弥时的猜测了。

与此同时,那一地血肉模糊中,长孙越开出的盒子忽然颤了颤,继而飘飘扬扬再一次悬浮于半空。

盒子表层竟是光洁如初,没有沾惹上一星半点的污秽,大开的空盒也自行闭合,重泛幽光。

谢芳臣抬手,那盒子便瞬间落至谢芳臣的掌心中,他丝毫没有犹豫,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那盒子几眼,便极其自然地将那东西递给了弥时,是要交由她处置的意思。

弥时从谢芳臣手心中接过盒子的动作也极其自然。

她低头看着那盒子,隐隐约约,是能感觉到盒子表层的温度,就像那东西从长孙越的一团血肉中出来却仍然光洁如初一样,盒子的表层似乎有一层无形的保护层,只怕是不能轻易受损的。

但毁了盒子,让它不再现世,却是弥时此行的目的。

这倒让弥时有些犯难了,“怎么才能将它毁了?一把火烧了?总而言之……先出去再说吧,水线要闭合了。”

“弥时。”

弥时正低着头一心一意研究着这个盒子,冷不丁听到头顶传来谢芳臣的声音,弥时研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谢芳臣,“怎么了?”

谢芳臣垂眸,眼神深邃,正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弥时下意识地觉得,谢芳臣刚刚唤她那一声名字,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的。

但此刻,谢芳臣却只是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像是又改变了主意,态度少见的古怪。

弥时微微皱眉,谢芳臣的反应不对劲……他一定,还有什么事还没告诉她。

没等弥时心中疑虑再起,忽然,微冷的血腥味扑鼻,谢芳臣一言不发,蓦然上前一步,轻轻地将弥时拥入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弥时整个人愣了一愣,就连往日一贯清醒冷静的大脑,都有一瞬的空白和迟钝。

3

鼻息间,是他们两人身上混杂的血腥味,但隔着这层血腥味,弥时依然能感受到谢芳臣微凉的体温。

许久,弥时才迟钝地恍惚回过神来,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谢芳臣。

似乎是读懂了弥时眼底的诧异和茫然,谢芳臣微微勾起嘴角,然后轻笑了一声,低头,吻住了弥时。

这份豁然,和一贯内敛冷沉的谢芳臣很不符,倒像是……忽然对自己的放纵。

弥时整个人愣在了那,好不容易寻回的理智和清醒,在谢芳臣接二连三令人费解而又反常的动作中,再一次不知所踪了,只余下大脑的一片空白。

他带着复杂的情感,拥抱她,亲吻她,然后,又克制地松开了她。

弥时的耳根早已悄然飘红,但她不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儿,也没有资格天真烂漫。

顿了顿,弥时回过神来,没有选择矫情地羞赧,也没有选择刨根问底,只是坦然无比地调笑了句,“这是……欠你的,选择亲回来?”

当初她在长孙家吻他时,也的确不曾经过他的同意,连商量都没打,谢芳臣当然有权力讨回来。

面对弥时的调笑,谢芳臣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道了三个字:“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芳臣抬手,落在弥时的头顶,他的眼底深邃,却多了几分令人看不懂的决绝,“谢你,让我有那么一刻,心里有想守护的人。”

什么叫……有那么一刻,心里有想守护的人。

什么叫……有那么一刻?

不知为何,弥时忽然有些心慌,总觉得,谢芳臣这话里,有着她听不懂的意思。

一扫刚才尚能表示自己的豁然潇洒的坦然,弥时忽然有些慌乱,“谢芳臣,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冷不丁的,谢芳臣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给她问下去的机会,“它绝不会允许守护盒子的人,拥有太多自己的意志。”

“什么?”

“没什么。”谢芳臣抬头看了看那渐渐有闭合趋势的通道,和那即将闭合的水线,“快走吧,带着盒子出去。”

诚然,弥时心底的确还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谢芳臣,但眼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容她耽误。

“好,走吧。”

弥时还是压抑下了心头的慌乱,点了点头,朝那几乎静止的漩涡走去,没走几步,却发觉身后并无同行的脚步声。

弥时的脚下顿了顿,回头,果不其然便见谢芳臣依然只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没有要与她同行的意思。

他在忍耐,在极力地反抗,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弥时看出端倪来,但弥时还是看出来了,看出了谢芳臣的不对劲。

谢芳臣的脸色苍白,身侧的拳头早已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终于,他的眉头一皱,整个人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他低垂着头,两只手撑着地,让弥时再也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脸色……

弥时的面色一变,往回跑,她在谢芳臣面前跪下,“谢芳臣,你……”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忽然,弥时只觉得手中一空,盒子,重新回到了谢芳臣地手中。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她时,弥时只觉得,那眼神陌生,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4

“你是谁?”

弥时的脸色刷地冷沉了下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分明她此刻面对的就是谢芳臣,但对上他的眼睛的那一瞬,弥时就是感觉,眼前的人,她不认识,陌生得很。

谢芳臣没有回答她,他的眼神冷漠,看也没有多看弥时一眼,只是将视线透过弥时,看向这里的一地狼藉,那是发生在这里的杀戮和战斗过的痕迹。

“看来,盒子已经开启。”

他像是看明白了这里曾经都发生过什么,起身,铁面无私,俨然变了一个人。

他没有做出任何对弥时不利的举动,但看弥时的眼神,就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是公事公办目光不起波澜地看了眼弥时,“我不会杀你,盒子既已开启,你还活着,是你的造化。”

眼前女子的脸色为何苍白,他不懂,只是微微皱眉,用极其冷淡,不参杂丝毫多余情绪的口吻,又催促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是弥时,都无法做到当即接受它适应它。

她甚至尝试着做这些无用功,“谢芳臣?你我一路走来……互相试探,直至广西地下河洞窟中,坦诚相见。

“一路并肩作战,步履维艰,数次险象环生,性命攸关走到了今天,就在刚才,你我还联手斩杀长孙越,你……不记得了?”

谢芳臣的眉头皱起,眼底依旧冷然,她说的这些,都不是属于他的记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身上皆沾染着血迹,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罗列,长孙无欲,查一点……这些名字,对你而言,也是闻所未闻吗?”

终于,谢芳臣有了反应,他似乎是不愿再与弥时谈论这些无谓的话题,“我一直在这里。”

言下之意,他哪也不曾去过,更遑论所谓的一路走来并肩作战。

弥时的心里一点一滴地沉了下去,她很清醒地意识到,谢芳臣所做的一切反应,不像在撒谎,且冷峻无情得很。

谢芳臣被盒子篡改了记忆。

这是弥时此刻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那么今天……她恐怕未必能顺利地将盒子带出去了。

弥时的视线落在谢芳臣手里的盒子上,眼神一敛,迅速地做着判断。

就在此时,原先还尚且没有丝毫要对弥时不利的谢芳臣,此时他的周身是骤然一冷,就连眼底,都流露出了戒备和杀意。

“我察觉出,你想毁了盒子。我劝你,别做无谓的妄想。”

警告,充满危险气息的警告。

弥时抬头,看向谢芳臣,却是挑衅一般轻笑了声:“否则呢,你要如何?”

她不怕死,且疯狂得很,和大多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人都不太一样。

谢芳臣皱起了眉,依然恪尽职守,出言警告,“我奉命在此守护盒子,来过的人一波又一波,他们是生是死,我不会插手。”

这便是他存在的意义和目的,至于中间是否真的忘了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尽管他很清楚,盒子的存在,给人们希望,但也激发着人们的野心和私欲,多少人死在这里,又有多少人从中获利,他都不会插手。

但只要……一旦有人妄图毁灭盒子,只要有人动了这个手,他便绝不可能让对方活着走出这里。

“盒子不可能被毁灭的,我也不会抗拒盒子的意思。”谢芳臣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你走吧。”

“是不会抗拒盒子的意思……还是,无法抗拒盒子的意思?”弥时的目光依然紧锁在谢芳臣身上。

她算是听出来了,要想夺下盒子,她就必然得对谢芳臣动手。

同时谢芳臣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他无法对任何人下杀手,但这并不是毫无前提的,前提是……没有人对他发动攻击。

这也是长孙越带人下来后,控制住了所有人,连她在内都一并被制住了,却偏偏没有人对谢芳臣动手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谢芳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弥时可以安然离开,除非,她动手了……谢芳臣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5

“如果,我一定要将盒子带出去呢。”弥时做出最后的试探。

“除非你有本事将我杀了。”

谢芳臣的话音未落,忽然,弥时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她猛然伸手扣住了谢芳臣手中的盒子,谢芳臣的眼底骤然一冷,赫然是杀意顿起,他的手扣在弥时的手上,然后冷哼了声,用力,将弥时重重地甩开。

弥时本已是受了伤,此时谢芳臣下手却并无丝毫克制,弥时后背砸地,只觉得五脏六腑搅动,肋骨刺痛,竟是久久地没能再爬起来。

她低喘着气,睁眼,便见谢芳臣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看她的眼神依然陌生得很,起先或许还只是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此刻,弥时已然动了手,谢芳臣的脸色冰冷,眼含决绝和杀意,盒子仍然纹丝不动稳稳地在他手中泛着幽光。

弥时看出来了,他想杀她。

“你还是对我不够戒备。”谢芳臣出口的话毫无温度,他在弥时面前驻足,俯身,探手,扼住了弥时的咽喉,然后将她提起,令她双脚离地。

看着弥时挣扎,面色也因为窒息而涨红,谢芳臣的眼底一敛,杀伐果决,“我已给过你警告。”

就在此时,天际的水线闭合之际,静止的涡流恢复了翻滚,铺天盖地的江河之水恢复了冲涌,身后翻卷的涡流瞬间扑来,将弥时淹没,卷入其中。

千钧一发之际,像是天意,予她生机。

谢芳臣站在那,松手,抬头,看着被卷入涡流没入水中的弥时,眼底晦暗不明。

弥时早已被冰冷刺骨的江河之水淹没,她甚至睁不开眼睛,但不知为何,她仿佛……模模糊糊地看到,谢芳臣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那,神色不辩,没有追杀到底。

“时姐?”

“弥时,醒醒,弥时?”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罗列和长孙无欲的声音,太清晰了,清晰得,她都辨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怎么只有弥时一人上来了?臣哥没,没上来……”

查一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噤了声,然后以极其生硬的方式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小时伤得很重……你说,小时醒来要是问起,我们是说,还是不说?”

他们似乎,以为谢芳臣出事了,只有她一人生还……但事实却是,谢芳臣虽然还活着,但和出事了并没有什么两样。

6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到弥时大体恢复,已是半年之后。

长孙家遭逢变故,元气大伤,长孙无欲虽然年轻,但到底从前是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也算是临危受命,接下了这一大摊子的麻烦,最近才得空闲下来,哭天喊地地让罗列他们来看看他。

罗列接了弥时一起去了趟长孙家本宅,这段时间查一点也一直吃住在长孙无欲那,长孙无欲也算当真是兑现了当初在泰国时吹下的牛皮,让查一点回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长孙无欲接待弥时和罗列时,虽然仍是和以往那般不着调,但弥时也看得出来,长孙无欲能在长孙家一团乱的时候回来镇住这个大家族,其手腕是有的。

经过这半年的磨练,办事也是足够沉稳的,估摸着也是憋得太狠了,才盼着能见到故人,追忆往昔,找回真我。

“弥时!我真是太忙了,一直想见你,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在你边上搭把手,但我真的太忙了太忙了,家里的破事太多了……”

长孙无欲一见到弥时就扑了上去,还没等他抱到弥时,就让罗列伸手拦下了,“时姐的身子还不大好,你别冲撞了时姐。”

“瞧你这话说的,‘冲撞’?我是鬼吗?”长孙无欲嘴上这么说的,但还是悻悻地缩回了手。

罗列的视线透过长孙无欲,看向后头圆润了好大一圈的查一点,冲查一点打招呼,“查哥。”

查一点确实养出了膘,就从里面跑出来这短短一路,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看见弥时好端端站在这,那个感慨啊,“哎哟小时,看到你胳膊腿都在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肋骨都断了好几根,那只手还差点废了……”

见大家热络地凑到一块,短短半年,弥时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除了,少了一人。

弥时轻笑了一声,“查老哥,我听长孙无欲说,你要走?”

弥时这话一出,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查一点点了点头,笑了。

“可不是吗,在一个地方待大半年也真是够了,你查老哥我哪像是能闲得下来的人,流浪惯了,几天不折腾,浑身不得劲。”

“下一步想要去哪?”弥时和他闲谈。

“边走边看吧。”查一点摊了摊手,“可能先回一趟曼谷,毕竟我和漫漫在那也生活了好几年,我想带漫漫回去看看。”

提到了已故的弥漫,大伙儿都有一阵的沉默,反倒是查一点看得开,摆了摆手,豁达道:“那什么,但凡是兄弟们需要我,一声令下,你查老哥我天南海北立马飞奔回来!”

这次不看在弥漫的面子上,就看在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认了!

“可惜了,要是臣哥在,咱们人就齐了……”查一点说到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了嘴。

听查一点提起谢芳臣,不可否认,弥时也有一瞬的失神,又想到了半年前的那一战……

他是否真的被篡改了记忆,遗忘了她,遗忘了一路走来并肩作战的伙伴们,还是……只是守制于某些人、某些物,一切还尚不可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要让弥时意识到,她将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也不仅仅是盒子本身,而是制造盒子的人……那是长孙越口中所谓的神吗?

之后呢,从此以后,她真的……要和谢芳臣为敌吗?

“时姐?”察觉到弥时的走神,罗列在边上低声提醒了一句。

弥时恍惚回过神来,便见长孙无欲翻箱倒柜,最后朝她扔了什么东西过来,嘴里还献宝一般朝她邀功,“话说回来了弥时,你上回把自己随身的家伙落在水里了,我找人重新给你锻了一个,毫不夸张地说,削铁如泥。”

扔过来的是把匕首,弥时下意识地伸手欲接,才刚一扯动胳膊,便微微地皱起了眉,就连罗列都忍不住唠叨了句:“时姐,医生说你这只手伤得严重,钢板还没全拆完,不适宜动它。”

长孙无欲一听,也有些不乐意了,“还没好,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连个防护都不戴?不是我说你啊弥时,你是真不想要这只胳膊了?”

“你还是这样,对别人挺狠的,对自己也挺狠,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查一点也跟着数落了一句。

倒是不知怎么的,查一点的一句数落,反而让弥时上了心,冷不丁打断他,追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弥时忽然的严肃,让查一点有些结巴了,“咋,咋了……我就说,说你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上面那句。”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挺狠?”查一点有些不知所措。

“再上面……”

“你还是这样?”查一点被弥时给问懵了。

“还是这样……”弥时的神色复杂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略微有了变化,“什么情况下,会说这句话?”

弥时这一问,把所有人都问懵了,但她似乎也并不在乎是否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记得的,谢芳臣曾经对她说过,说她“还是”对他不够戒备……

她曾在阿里朝圣地,对他说过,说她对他戒备得很,那时,谢芳臣也是这么对她说的,说她看起来不像对他足够戒备……

那是在嘲笑她,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在他边上竟然还能睡得那样沉。

这是个未解的谜团不是吗,至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能在他的身边,安然酣睡。

还是。

还是……

“他撒谎。”弥时脱口而出,“他记得的。”

他也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第一季完)

作者有话说:

关于大河:《大河秘藏》共两季,谢芳臣是否真的被篡改了记忆,弥时是否真的要杀了谢芳臣才能毁灭盒子,放置盒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弥家和盒子又有什么关系?更多精彩故事尽在《大河秘藏》第二季,预计在10-11月上线。

接档预告:接下来作为接档,依旧在每周日早上和大家见面的是我们的秋刀鱼夫妇,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最强宗师II》,依旧是老白的配方,老白的味道。

简单来说,这是个甜文(应该是)。大家争着抢着想吃下肚的修行界至宝化作了粘人精女主VS精通风水深谋远虑但口嫌体正直的修行界大佬男主。

林幼鱼:想活命吗,吃我吃我吃我呀!

李秋白:……(不吃,舍不得吃)

编者注:本文为《大河秘藏》系列第一季结局篇,关注系列专辑,收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