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是三岁小孩

李华成在做什么,我终于明白了。

他现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有一百多个人,帮忙龙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厅。

我也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担心我,从他身上一直冒出来的新伤,我知道,他的生活,两天三头就是动刀动枪。

有时候,我会哭着替他裹伤,他还是会扬着那嘲谑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雏菊小雏菊地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来的伤是假的。

“还痛吗?”我帮他重新上了纱布,轻轻问着。发现,这几个月,我学会了一样功夫,变得很会包扎。欧景易那群人偶尔也会哼哼唉唉地要我替他们裹伤。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用左手搂着我的腰,“好香……”他嗅着我的脖子,戏谑地说着。

“你伤还没好,规矩一点。”我把他拉开,板起脸说着。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着我,眼神变得很深沉、很认真。

“你无聊。”我撇过头,没好气地说着。

“小雏菊,吻我。”他又拉过我,双手抱住我,蛮横地说着。

“为什么?”怎么他今儿个有点反常?

“只有,才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他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淡淡地说着。

有一股想流泪的感觉,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华成才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你,是我世界的重心。

我送上我的唇,认真地吻着他。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多需要他。

他用他那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双唇,温柔地回应着我。等到我平息了心情,我离开他的唇,直视他的眼睛,说:“他们……不是很喜欢我。”

“没关系,我喜欢,就够了。”他舔了我一下,语气暖暖的,让人感动。

“我是不是你的负担?”我想起兰姊的话,心里有点酸,我只是照着我的感觉去爱他……单纯想爱他罢了。

“乱说,不是。”他看我红了眼眶,大手一拥,把我拥入了怀中。

“兰姊、龙哥,连欧景易他们都说我太弱,会变成你的包袱……”跟了兰姊三个多月,我渐渐知道她所谓“拖累”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怕,怕李华成会感情用事;怕李华成会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冲;也怕,怕哪天有人会用我去威胁李华成……

“对,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压紧我不让我抬头,“让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倒下去,因为我还得扛。”

他的语气很平淡,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心情一样,我却知道,那是他用心说出来的话。

“华成,以后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我闷着声音,又担心又不满地说着。

他笑了,“傻瓜!”

我抱着他,感觉他的温度,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是真实的,这份幸福还活着。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才能知道,这一切还没消失,还在我手上。

“成哥,北场有人闹事,范东那边的人。”听完小王的传话,他倏地站起,脸上的表情多了股戾气,“上次不是警告过了?”

我拉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头放松了一点。

“景易,你陪小雏菊。彦明,你带几个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这,我会怕!”他又想把我丢下了,我再次拉住他的手,不放,坚决地说着。

“小雏菊,不是去看戏啊,还是留在这,别去打扰大哥。”欧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气不怎么好地说着。

“欧景易,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你们不要都把我当雏菊!”我受不了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景易,留下来陪她,彦明,走。”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欧景易,我咬着下唇,屈着脚抱起头。欧景易则是锁上了门,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小雏菊,老大是爱,才不让露脸。”过了十来分钟,他才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露脸?小娟、辣椒她们都能?”我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不满。

“老大在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辣椒她们能砍人,能吗?”他点烟,“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红的越来越多,别说别人,连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个烟圈,淡淡地说着,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脸,“道上已经有话在传,传老大有个女人,弱得像朵花,手指头一捏就碎。说,要是露了脸,给人抓了,老大会怎样?”

他会怎样?我不知道……

欧景易很少有时间跟我独处,也很少跟我说这些话,因为李华成总是不准。

我听了,心头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手上的表,李华成已经出去快半小时了,我开始担心,我好想看他,“欧景易,我想去找李华成。”

他不满地嘘了一声,“我刚刚跟说的话,是听不懂啊?”

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们都说我弱,所以我更应该学,不是吗?永远把我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不会有用的,我这包袱只会越来越重。”吐了一口气,“我跟了他,就得学着过你们的生活,不是吗?”

欧景易呆了一下,摇摇头,“我让出去,老大会砍死我。”

我握紧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让我出去,我叫强|暴,你信不信?”

“……”他下巴掉下来。

“你想华成信我还是信你?”我瞥了瞥他,冷冷地说着。

“算了,去就去。应该也解决了,不过可要跟在我身边,别走太远。”他叹气,站起身子,抽出沙发后面的开山刀。

“我不是三岁小孩。”脱掉李华成的外套,我迈步往包厢门走去,欧景易则跟在我身后。

走出包厢,我往北区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酒店不大,从三楼到二楼北区,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一步比一步难走,一步比一步艰辛。走到北区的门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欧景易皱眉,一手压住门,“小雏菊,还是回去好了,里面还很乱。”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打掉他的手,倏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