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也疯狂:已婚男人的“幸福”生活

1

康王大婚成了紫禁城近期以来头一件大事。

阖宫上下忙活一个月,正式结束了康王作为单身狗的生涯,小两口度完蜜月携手而归,由皇后主持宴请。

皇后知道拿新人寻开心向来是本后宫的优良传统,故而赴宴之前特意群发了微信嘱咐过各人,“新晋王妃柳小姐比较矜持,不似吾等不把脸当回事,各位届时请务必把持住,不要把人家吓坏了才是。”

后来证明皇后完全是多虑了——席间康王跟独孤信走开了一会儿,一个不防,叫酒桶加饭桶“双桶组合”丽妃趁虚而入,回来就看见“矜持”的王妃撸高了袖子单脚踩桌,跟同样喝大了的德妃划开了老拳。

“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啊,八仙寿……喝!”

这娇小的江南女子技压群雄,令全场观众石化,集体鸦雀无声。

最后,划拳没输过一次的德妃是叫人扶着下去的。

于是康王把要进门的大长腿又收了回来,靠着他皇兄,扶额虚弱地道:“我大概需要缓缓。”

独孤信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神情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肩膀贡献了出去,“你要靠就赶紧靠,若是被你皇嫂看见了你可能要遭殃。”

话音刚落,两根筷子就擦着康王的耳根呼啸而过,笔直地插进了两人身后的柱子,目测入木三分。

“……”康王后脑勺一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远离他皇兄三米远,抬头望天吹口哨,假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后也醉的差不多了,往外发射筷子完全是凭借本能,发射完了,后脚跟出来连忙占据了独孤信,很凶很凶地瞪着他,“你谁啊你,老娘的男人你都敢碰,不知道他已婚了吗?”

已婚产物——八岁半的公主独孤莹同五岁的太子独孤庭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看各位不省心的家长,小公主总结,“这顿饭吃的可谓是宾主尽欢呐。”

太子点头,“虽然我不晓得‘宾主尽欢’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觉得阿姐你说得好有道理。”

小公主满意地牵着自己的忠犬小弟回去睡觉了。

康王:“……”

独孤信习以为常将皇后打横一抱,以一种过来人的目光看着独孤九,再看看屋里到处找北的康王妃,同情地道:“你自求多福吧。”

康王抄着手观察自己爱妃许久,下了个结论道:“其实柳柳这么看也蛮可爱的,臣弟就是有点不习惯,毕竟婚前她可是弱柳扶风的捧心西子一个啊。”

“谁说不是呢?”独孤信看着怀中睡死过去的皇后,道:“你说巧不巧,朕认识你皇嫂的时候,她也是个拧不开瓶盖的娇柔少女。”

康王脑中不由闪过一排皇后左右手各举着五十斤哑铃轻松跑过的情形,再打量一眼自己皇兄,怎么看皇兄才是娇柔的那一个,委实想不出来皇后娇柔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十分好奇地怂恿道:“皇兄你给臣弟说说呗。”

独孤信淡定一点头,指挥大喜将皇后送回寝宫,跟自己亲弟弟就地坐在台阶上,合着身后喧哗的背景音,展开了他和皇后认识的经过。

2

众所周知皇后文稚姗是当今文丞相之女。

文丞相气质出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以上优点文稚姗一个都没继承。

可能是太爱国,文丞相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了岗位上,疏于对爱女的培养,等到再过神来,发现京城传说中那个街头太妹是自己闺女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所以当时先皇去的早,小太子独孤信七岁登基,太后垂帘好几年,想按照一般言情固有CP,将文稚姗内定成皇后的时候,文丞相的第一反应是:“不了不了吧,小女平日里粗鲁莽撞惯了,怕是配不上皇上。”

太后好感动,丞相这是怕自己权势过大旁人来结党啊,于是拍案,“就这么定了,爱卿你就是谦虚,你的闺女能粗鲁到哪去?”

文丞相:“不是啊太后,臣只是说了句实话。”

太后:“哀家不信,好了,不要再拒绝了,再拒绝你就是看不起哀家,不想跟哀家结这个亲家。”

“……”

文丞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臣给您撞个柱表表决心吧。”

太后一看丞相要动真格,赶紧信了,毕竟太子是个意外,丞相才是先皇的真爱,要是他就这么撞死了,怕是下去以后先皇面前不能安心打麻将了,就这么把旨意收了回去。

文丞相松了口气。

但是千防万防,防火防盗防闺女,万万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

届时独孤信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毛头小伙子,对宫外的世界还抱有一定好奇心,《XXX皇帝微服私访记》看多了,换了身便装悄然出了宫门。

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也就走出了午门到了菜市口,一个不明物体便一路尖叫着从天而降,稳准狠砸在了自己身上,独孤信听到了自己骨头散架子的声音。

砸在他身上的不明物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姑娘。

姑娘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在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甚至连她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之前,开始拉着他狂跑。

独孤信:“……”

他长这么大没跑过。

真没跑过。

疾步快走都算失仪。

更何况是眼冒金星的、被人拉着像没头苍蝇似的这般跑。

慌不择路的后果很严重——他们成功地闯进了一条死胡同,迷路了。

所幸追他们的人也没跟上来。

站定以后姑娘把气儿喘匀了开始上下打量他,爽朗抱拳,“不要意思啊兄弟,连累了。”

独孤信:“呼——呼——呼——”

文稚姗等了独孤信半个时辰,等他把气儿喘匀。

拍着他肩膀严肃道:“哥儿们你这体格不行啊。”

独孤信一把拍开她爪子,“那些坏人为何要追你?”

“哦,这个嘛,你误会了,别看人家长得凶神恶煞你就对人家有偏见,我才是做坏事的人。”

文稚姗道:“我在他们店里吃了饭不给钱,被他们追也是应该的。”

“……”

独孤信:“为什么?”

文稚姗:“什么为什么?”

独孤信:“为什么吃饭不给钱?”

文稚姗:“就好玩呀,我跟人打了赌,若是成功吃一顿霸王餐,他就把他那条从西伯利亚国弄来的哈士奇送给我。”

独孤信:“……”

这是何等无聊之人无聊到何等程度才会打这等无聊的赌。

他冷脸整理整理衣服,高冷地迈步就走。

走了两步倒退回来,脸色更难看,用下巴示意文稚姗,“带路。”

这下轮到文稚姗懵懂,“带什么路?”

“我要回家。”

“哦。”文稚姗左右看看,“我好像迷路了。”

独孤信:“姑娘,听你口音你是本地人吧?就这也会迷路?”

“没办法,我从小就是路痴。”文稚姗不服,“听你口音你也是本地人啊,你怎么也不认识路?”

独孤信:“这是我第一次出家门……烦请你不要用看弱智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出门不是因为智商不够,而是我家很大。”

“那我家也很大啊,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住在丞相府!”

独孤信上下瞄她一眼,“丞相府招粗使丫头都不用经过考核的吗?”

文稚姗怒了,“什么粗使丫头,本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相府大小姐,告诉你啊对我客气点,不然欺负你。”

独孤信:“……”

独孤信:“大小姐,三个月以后当今圣上选秀你知道吗?”

“知道啊,凡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子皆要参选。”文稚姗大眼睛咕噜转了两圈,“干什么?知道本姑娘是丞相之女,有可能飞黄腾达,想要巴结我吗?”

“那倒没有。”独孤信道诚恳地道:“只是想劝你不要参加了,算我求你。”

说完,在文稚姗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扶着酸痛的腰走了。

……

“皇兄你后来脸疼了吗?”回忆告一段落,独孤九仿佛到了大型真香现场,问他皇兄,“我说我在外头环游的时候,你为何非要让我从西伯利亚国弄条哈士奇回来,原来是皇嫂喜欢啊,难为你竟然能记那么久。”

饶有兴趣地道:“皇兄别停啊,让臣弟多取取经。”

3

见了文丞相家的傻闺女以后,独孤信是打定主意这辈子不见她第二次的,这样的祸害他经历一次就够了。

那时太学新建,他作为关心国家教育的年轻皇帝,去意思下应个卯。

去时学生们正在上课,他谢绝了老学究的陪同,独自在太学府中溜达了一圈儿,溜达累了随手从老学究案上抽了本书,寻个僻静处纳凉。

好巧不巧打路那头来了个冤家。

太学原本就是为了各家财阀贵胄的子弟求学而建的,里头不乏文稚姗看不起的纨绔公子哥儿,是故她被老爹押着去上学的时候,那是万般不愿意。

但去了太学府,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比如说花园一角看书的一位少年。那少年一身看不出世家的雪白常服,安然盘坐于树下,仿佛不远处墙外的放风筝、投壶和欢声笑语都跟自己无关,老僧入定般低眉颔首,露出后颈一颗殷红的小痣。

文稚姗不屑地摇摇头,她上次看到这么迂腐的人还是家里教书的老先生,大好春光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浪费了来看书,这是跟美好生活有多大仇。

于是独孤信看着书,忽然面前伸过来一枝带着露水的玫瑰,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面前背光而立的少女。

由于是背光而立,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能恍惚见她闪着星光的明眸一双和明媚的笑靥一个。

许多年以后,独孤信回忆起这次偶遇,老实承认当时眼底确实是存了一些惊艳的,毕竟少年罕人事,卿卿与红颜。

但是惊艳不过一瞬,那位卿卿红颜就将玫瑰往他手中一塞,毫不客气地道:“怎的又是你啊,你也是逃课出来的吗?……你让让,我要在你这里纳个凉。”

独孤信这才看清是谁,拨开她递过来的那枝玫瑰,“是我先来的,你选别的树吧。”

“我就要你这棵,别的树都不如这棵挺拔。”

这就纯属于找茬了,这里哪棵树不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敢挖坑栽的。

独孤信想直接唤人,但是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考虑了下武斗自己会赢得胜算,他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站了起来,重新寻了颗树。

刚坐下摊开书,一个脑袋就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独孤信:“……”

那颗脑袋上的桃花眼笑弯成两条细缝,“我想了一下,还是这棵树比较好。”

“……”独孤信薄唇抿成一条线,“你会后悔的。”

文稚姗无所谓一摊手,“别这样,我们聊聊。”

“聊什么?”

那双大眼睛长睫忽闪忽闪望了他一阵,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姑娘,是在下做错了什么才给你造成了这种误解?你告诉我,我这就改。”

文稚姗:“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上次临别前特意叮嘱我不要去选秀,难道不是怕我太优秀,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你我是路人吗?”

“我确实怕你选上,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怕。”

文稚姗:“听不懂。我就当你喜欢我好了。”

独孤信:“那你还是去选秀吧,一旦选上了将终生不得自由,一辈子禁锢在紫禁城那所大牢笼,哭笑皆不由己,凡事都要以大局为先,做什么都有一干人盯着你瞧,等着挑你的错处,好时时刻刻对你耳提面命,你听完还想去吗?”

文稚姗沉默了。

独孤信冷笑了一下,正想把她从自己腿上掀翻,突然听她道:“如此说来那当今圣上岂不很可怜?我听我爹说他跟咱们应该也差不多年纪,却是自小闷在那紫禁城,长这么大怕是连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独孤信:“……”

文稚姗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我决定去选秀了,并且必须选上,我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带进宫里去给独孤信瞧瞧,让他开心一点!”

独孤信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谁说他不开心了?”

文稚姗不解:“照你说生活得那么苦逼还能开心的起来,他莫不是个傻子么?”

独孤信:“你才是傻子呢。”

文稚姗:“我说的独孤信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独孤信:……

他咬牙忍了半天,抬手,“扶我起来再说。”

文稚姗:“?”

独孤信:“我腿被你枕麻了。”

“……哦。”文稚姗朝他伸出一只手。

这个时候老学究和同来学府参观的文丞相打此路过,老学究正慷概激昂向他描绘学府未来的宏伟蓝图,就见文丞相望向远处,前所未有平地一声吼,“文稚姗!你把万岁爷给我放下!”

文稚姗给他爹吼了个激灵,一个不防卸了力气,好不容易爬起一半的独孤信就被她带着又栽了一回,苍了个天了,自己还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独孤信听见了自己骨头散架子的熟悉声音。

老学究僵硬在原地,文丞相僵硬在原地,后面一干随从僵硬在原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露天旷野,文丞相家的小姑娘把万岁爷给扑倒了。

有个史官反应最快,“唰唰”在本上记了个笔记,冒着星星眼问丞相,“您看月余后的这个选秀还选吗?”

文丞相想就地找棵树把自己吊死算了。

这厢文稚姗丝毫不知自己老爹危在旦夕,她把全部的震惊都写在了脸上,趴在独孤信胸口盯着他的脸瞧了半晌,道:“原来你就是独孤信?……那你家确实是挺大的。”

独孤信:“还行吧,谢谢夸奖,麻烦你从我身上下去。”

“那个……我刚才说你是傻子这个事你是不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独孤信:“多谢提醒,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文稚姗:“……”

独孤信:“麻烦你从我身上下去。”

文稚姗:“你长得这么好看,应当不怎么爱记仇吧?尤其是我这等瓶盖都拧不开的娇柔女子的仇。”

独孤信对她展开了一个神秘微笑,“你说呢?”

他终于实现了许久以来的终极愿望——把文稚姗从自己身上掀翻了下去,拍拍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你要进宫哄我开心?”

文稚姗:“……我说过……吗?啊,我自小因为身体娇弱从而导致记性不……”

“朕准了。”

“……”

记住万岁爷最后一次豪迈的装高冷姿势,当时到底是年轻,只知道自己的生活犹如他自己所说,沉闷的犹如一潭死水,似乎混进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鱼也挺好玩的。

婚后才知道,那可是太好玩了。

故事讲完了,皇后去而复返,尚带着醉意稳准狠的往孤独信怀里一扑,旁若无人地道:“小哥哥你怎么还不跟上来,人家都等你好久了……唔。”

独孤信将她嘴捂住,稳重的把她拖走了。

康王托着下巴羡慕道:“啊,好一出先婚后爱的凄美故事。”

说完欢快地奔向自己亲亲爱妃,“柳柳啊,别划拳了,划拳多没劲,我们来玩个你把我扑倒的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