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电台:食人婴

1.

张山一进屋,就看到了床榻上嘤嘤哭泣的妻子。

“怎么又哭了?你身子还没恢复,别想太多了。”张山放下手里的斧头关切道。

张刘氏抬头望了一眼丈夫,眼泪更是止不住,“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我怎么会不伤心呢?”

张山听了身子一顿,“别这样伤心了……”

张刘氏听了,终归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三天前,张刘氏两个多月的孩子因为气息不畅夭折了,这无疑是给这个家带来了灭顶之痛。

“好了好了,别哭了……”张山见妻子如此忙上前安慰道,“你的身子本来就弱,这次生产又亏得厉害,别落下病根!”

张刘氏听到丈夫这么说,心里更是愧疚难当。她这个丈夫,虽只是个樵夫,挣不了多少银两,但对她却是实打实的好。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她来。

这次孩子夭折,原也与她身子弱有关系,孩子生下来就呼吸不畅,这才……可丈夫却毫无怨言,她怎能不愧呢?

想到这,张刘氏就趴在丈夫怀里痛哭起来,“都怨我啊!我身子差,给孩子过了病气……”

“不怨你!不怨你!”张山拥着妻子也哽咽起来,“是我张山……没这个命啊!”

“怎能如此呢!”二人正难过着,门口就传来一道女声。

二人抬头,原来是隔壁的二嫂子来了。

“唉!你们两个呀,节哀顺变哦!”二嫂子抽出手绢抹了抹脸颊,“孩子啊,早晚都会有的!关键啊,是你们有没有本事留得住!”

张山闻言疑惑道:“二嫂子,此话何意啊?”

“唉!这都不懂?”二嫂子敞着嗓子回道,“什么叫本事?有钱就是有本事!这次孩子去了怪啥啊,还不是怪家里没钱,你媳妇儿怀身子的时候吃不到好东西,那身子能不差吗!这身子差生的孩子又怎能安好啊!”

“唉!怪我!我只会砍柴!挣不到钱!”张山抱头蹲下,“怪我没本事啊!”

“大兄弟也莫要伤心!眼下正有一挣钱的路子,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这只要有了钱,身子调理好了,可以再要一个嘛!”二嫂子说着,眼睛在张刘氏身上滴溜溜转起来。

张家夫妇听了忙问道:“二嫂子指的是……”

“当乳母啊!”二嫂子指着张刘氏道,“这不是现成的挣钱路子吗!”

2.

翌日。

“好了!”二嫂子指了指面前的大宅叫道,“我已经让人去传话了,我们等着传唤就行了!”

张刘氏微微抬了抬头,却被眼前气派的宅子惊住了神——朱红色大门庄严肃穆,青灰色台阶又高又陡,门前的两头石狮子雕刻得双目怒瞪,栩栩如生。宅子正高处,描金勾勒的“何府”二字,更是让人肃然起敬。

“何府?”张刘氏搓了搓手心里的汗,“这难道就是人说的那个做药材生意的何大老板?”

二嫂子听了一脸诧异,“你还认识字?”

“嗯……是识得几个。”张刘氏喏喏道,“这么有钱的大老爷,会看得上我这样弱的身子吗?万一给小少爷过了病气,那该如何是好……”

“瞧你说的!”二嫂子笑道,“只要你进去当了乳母,这药材老板还调理不好你吗?若今天成了,你每个月不但能拿月钱,还能吃好的喝好的,说不定,还能谋个长久差事,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若能如愿,自然是好……”张刘氏忙回道,“还多谢二嫂子呢!”

二人正说话着,朱红色的门里便走出了一个年长的嬷嬷,“是你们来应召乳母的吗?”

“齐大娘!是我!是我!”二嫂子见到那人忙跑过去与她窃窃私语起来,“这人是我娘家姐妹,还认识字,就是身子差点……”

“得了得了!”那人朝张刘氏瞧了瞧,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块碎银朝二嫂子手里塞了塞,“看着是弱了点,不过调理调理就好了,随我进来吧!”

“哎!哎!好嘞!好嘞!”二嫂子收到碎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弟妹!快来!快随大娘进去吧!进去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小少爷!”

张刘氏接到二嫂子的眼色忙上前鞠躬,没等她与二嫂子再话别,那大娘便冷冷道了一句:“随我来吧!”

二嫂子看着远去的二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唉!真是她命好,老娘有奶水的时候怎么就没碰上这样有钱的人家找乳母呢!”

3.

四喜丸子,东坡肉、佛跳墙、蘑菇汤、金丝卷,白切鸡……

张刘氏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佳肴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在这之前,这些东西她也就在给饭馆送柴的时候瞧过一眼,从来没吃过。

那时候她就在想,什么时候有福气能吃上一口,那她做梦都要笑醒了。可这几天她天天吃,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自她进入何府,已经有四五天了。这四五天里,她被一群小丫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好不惬意。

可张刘氏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不是说来当乳母吗?怎么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过呢?更让人疑惑的是,那齐大娘还十分严厉地告诉她,不许她出门观望。这是为何呢?

“张刘氏,你这是没吃吗?”齐大娘看着面前丝毫未动的菜肴冷言道。

“齐大娘……”张刘氏顿了顿,“这进来这么久了,连孩子面都没见过,只这么吃主子的,怕是不好吧?”

“你管得太宽了!这是主子吩咐的!”

“你……你这般严厉做什么?”张刘氏最近忧心忡忡,火气也上来了,“那我把银子还给你,我不干了……”

“你想不干就不干?你当何府是什么地方?!”齐大娘听了更是严厉,眼睛怒瞪,很是吓人。

“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张刘氏说着,猛地从齐大娘身边窜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

张刘氏哪里顾得上齐大娘的怒吼,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府里有事儿了,她恨不得立马回家,什么银子啊孩子啊都顾不上了……

可张刘氏越跑越恐惧,因为她一拐弯就是一道走廊,而每道走廊里,都有着一排排大小相同的厢房,而每个厢房的门前都挂着一个门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刚刚出门的时候瞥到自己的厢房门口,也有一个门牌……

“有人吗?!有人吗?!”张刘氏猛拍着面前的一排排厢房,可厢房里却未有丝毫动静。

她恐惧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来当乳母吗?怎么好像不是如此?这些厢房是干嘛用的?

“看你往哪儿跑!”走廊的那头,齐大娘满脸怒意地吼道,“看我不打死你!”

昏暗的灯光,诡异的厢房,后面还有凶神恶煞的齐大娘。张刘氏望着面前的一切,不自觉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4.

“哇哇哇……啊啊啊……”

朦朦胧胧中,张刘氏好像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这哭声,似委屈,似幽怨,似撒娇,似呼唤……张刘氏下意识地朝哭声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满眼的迷茫里似乎有一张婴孩的小脸,隐隐约约地,看不甚清楚。张刘氏很是疑惑,这怎么会有一个婴儿呢?她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眼前的一幕却把她惊了一身冷汗

“啊!”张刘氏猛地坐起身,刚才的梦中,为何突然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眸子?!

“你醒了?”

张刘氏见到床边坐着的男人猛地后退,“你是谁?”

“我叫何钰。”男子轻声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是这个府里的主子。听齐大娘说,你想见我?”

张刘氏看着面前身着华服的男人愣了愣,继而跪在床上,“是……是我到了老爷府中大吃大喝,深觉不安……”

“呵呵……”男子轻笑,“你不必如此,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调理你的身体。你也知道,你身子骨太差……这有了好身体,才能给我儿喂养啊!”

“可……”张刘氏顿了顿,“这长时间不见孩子,怕会回奶啊……”

“不用担心。”男子回道,“我自是靠药材起家,这点事情难不倒我的。你吃的饮食里我放了药材,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张刘氏听了脸一红,后又想到他本是做药材生意的,想来也是个懂得医术的半吊子郎中,便也不过于追究男女之别了。

“可是……我昨天怎么看到很多个诡异的厢房?那里面住着什么人?”张刘氏猛地想到昨晚的情形,开口询问。

男子愣了愣,“你在胡说什么?哦……许是你药膳吃多了,有些神智恍惚吧……”

男子说着,便拍了拍手,声音即落,齐大娘便进了屋。

“齐大娘,即然这夫人想看看小少爷,那便带她去吧!多熟悉一二,也是好的。”男子说着,便笑着告别了张刘氏。

“姑娘,你也别怪我昨晚如此对你。你说说你,放着差事不好好做,怎得如此叛逆呢?”

张刘氏望着走廊里的一切,心里顿觉诧异。怎么……怎么一切和昨晚都不一样了?走廊哪里去了?厢房哪里去了?刚才出门,好像也没什么门牌……

“你听到没有!”齐大娘猛地回头,“你既应了这差事,就得好好做不是?少不得给我老婆子配合一下不是?”

“是……小人错了。”张刘氏忙惊慌回道,这……怕真是好东西吃多了,吃糊涂了……

5.

“这孩子怎么生得那么大?不是说才四月不到吗?”张刘氏看着面前熟睡的婴儿吃惊道,这身子分明不止四月啊!

“胡说什么!”

张刘氏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低头认错,不敢言语了。

齐大娘没好气道:“何府是什么人家?乳母吃什么喝什么你不知道?小少爷又怎么可能跟你们那的孩子一样?”

“是……是……”张刘氏听了,忙连连附和。

“哼!要不是现在的乳母有事即将要归家,还轮不到你来接替呢!你啊,就赶紧好吃好喝地把身体调理好,才能给小少爷喂养!”

张刘氏听了再次望向孩子,恍惚中,她竟然觉得那小少爷变成了自己的孩子!她忙揉了揉眼睛,原来,只是看花了眼……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了……

“这小少爷睡觉还真乖巧!睡觉如此安稳……啊!”张刘氏话刚落,那孩子就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张刘氏吓了一跳。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齐……齐大娘,小少爷醒了!”张刘氏指着孩子叫道,“他……他竟然对着我笑呢……”

张刘氏看着面前突然咧嘴的孩子心里一动,若是自己的孩子还在世,不知道到了四个月会是什么样子……

“哦,还真是,也许这孩子与你有缘吧!”齐大娘淡淡道。

“是呢!”张刘氏看着面前的孩子越看越喜欢,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勾了勾孩子嘴角的口水,孩子立时含住她的手指吮吸起来。

“这……怕是饿了吧?不哭不闹的,真是乖巧!”

“那您想怎么用膳呢?”齐大娘低头朝小少爷问了一句,“就她了吗?”

“齐大娘您是糊涂了吗?”张刘氏看着面前对小少爷毕恭毕敬的齐大娘笑道,“小少爷还不会说话呢!”

“没什么。”齐大娘见小少爷放开了张刘氏的手指便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召她现在的乳母来!你且调理好身子再来喂养,免得过了病气给小少爷……”

张刘氏听了,忙躬身退了下去。

6.

自此后,张刘氏便放心地在何府里调理起来,而府里的丫头更是尽心尽力,做的菜肴也更加丰富起来。

不过一月,张刘氏的身子就笨重起来。是啊,每天用那么多那么好的饭食,能不笨重吗?

张刘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幸亏是有郎中在,不然这么久的日子了,还真担心到时候没有奶水了呢!

“咦?怎么门口竟摆着菊花呢?”张刘氏看着门口的各色菊花欣喜道,“真是好看!”

“这是府里的郎中说的,鲜花使人愉悦,有利于身体调理。”张刘氏话音刚落,何府的男主子何钰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来。

“见过老爷。”张刘氏忙躬身道。

“不必如此。”男主子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真香啊!”

“是呢!这花确实很香。”

“我的妻子也很爱菊花。”男主子苦笑道,“可惜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夫人她……”

“她过世了……”男主子念道,“所以,我一定要给我们的孩子最好的!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调理自己,不但调身体也要调理心情,才能给我的孩子最充足最帮补的奶水!”

“是!”张刘氏躬身回道,心里更是满满的感动。像男主子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真是不多了。

“也就这几天吧!”男主子笑道,“郎中说了,你最近这几天就可以喂养了。你现在只要保持好的心情,等待齐大娘的传唤便可。”

“是,老爷……”张刘氏躬身回道,今晚她一定要多吃点,才不辜负这一番舐犊之情啊!

7.

深夜。

张刘氏正酣睡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怕不是小少爷饿了吧?

想到这,张刘氏便披了衣裳,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身子越来越肥胖,连行动都不利索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几只纸灯笼在夜风中飘来荡去,很是瘆人。无奈孩子的啼哭声一直未停,她又于心不忍,便摸索着去往小少爷的房间。

啼哭声愈来愈近,张刘氏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寻去,果然是从小少爷的房间里传来的。这深更半夜的,也没有人看管孩子吗?这府里的主子脾气温和,怕少不得有的下人要偷奸耍滑了。

这么想着,她就抬手准备推门。可就这么一刹那,小少爷的啼哭声突然停住了。

张刘氏愣了愣,又怕惊醒小少爷,就踮起了脚尖,在窗户上捻破了窗户纸往里瞧了瞧——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啼哭声。张刘氏贴近窗户,努力地睁大了右眼睛,富丽的摆设,华丽的床帘,空荡荡的摇篮,怎么没瞧见小少爷呢?

张刘氏疑惑着往前靠了靠,小少爷呢……

“啊!”张刘氏猛地尖叫起来,窗户洞里,竟突然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眸子!而此刻,它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呢!

张刘氏吓得立刻尖叫着跑开了,可惜她太胖了,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气喘吁吁地移动。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双眸子正在发出冷冷的嘲笑声……

终于……她终于到了拐角处。只要过了这个拐角她就可以回到她的住处了。这么想着,张刘氏脚下猛地加了把力,可令她更加恐惧的是,拐角的这边,竟然又成了一排排厢房!和那天晚上一样,一排排挂着门牌的厢房!

“哇哇哇……啊啊啊……”婴儿的啼哭声再次从张刘氏的背后响起,她顾不得许多,只冲着面前的厢房门一推,这次,门竟然推开了!

张刘氏望着床上那肥胖的躯体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猛地跑出去又推开另外一间厢房,又是一个酣然入睡,笨重肥胖的躯体!

一间,两间,三间,四间……张刘氏不停地推门,不停地拍打着那些酣然入睡的躯体们,可无一例外的,她们都只顾酣睡,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气喘吁吁地蹲坐在地上,汗水顺着她的发丝一滴滴落下,混合着恐惧的泪水,浸湿了她华丽的衣衫。而不知什么时候,婴孩的啼哭声已经停了,院子里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空荡荡的走廊和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吧嗒——”一个东西落到了她的怀里。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那是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轮到你了,张刘氏。”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惊恐地捂住双眼,她不知道睁开眼她又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不要……

8.

“你怎么了?”一道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张刘氏的恐惧。

“老爷……”张刘氏望着面前温和的男主子猛地激动道,“小少爷他,他可能被……啊……”

张刘氏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被一股力量吸了过去,再抬头,自己身后竟然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身着怪异服装,斜挎着奇怪的包袱,脚上穿着不知形状的鞋子,头上竟连最普通的头巾都没有,只留了一头极短的发丝裸露在外。

“啊!鬼啊!”张刘氏尖叫着挣脱掉男人的束缚,猛地奔回到男主人身边,指着那个男人颤抖道,“老爷,他……好恐怖……他是鬼怪,我亲眼看到的……我看到他有一双绿油油的眸子,绿油油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少爷肯定被他给吃了……

岑野见张刘氏如此惧怕自己不禁哑然失笑,怎么他倒变成鬼怪了?他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唉,也怪不得她。若是平常看到自己这般现代装束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能不害怕,能不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吗?

“绿油油的眸子?”何家主子突然笑道,“是不是像这样的啊?”

张刘氏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突变的男主子……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男主子突然变成了一头牛?一头闪着绿油油眸子的青灰色老牛?

“老爷,您……您是鬼怪?!那……小少爷……是……是您吃的吗?您于心何忍啊!他……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张刘氏结结巴巴道。

“吃小少爷?”牛形怪物甩了甩头,“你说的是他吗?”

“啊!”张刘氏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看着面前的一幕,怎么……怎么老牛又变成了小少爷?!

“嗯……抱抱……”面前的小少爷吮吸着手指朝张刘氏奔过来,“我饿了,要吃东西……你愿意把你自己献给我享用吗?”

“老爷变成了鬼怪,鬼怪又变成了小少爷……天啊……”张刘氏看着面前又变回的男主子终于瘫了下来,这一切太可怕了……

她再也不想醒过来了……

岑野扶额,他叹了口气朝空中虚抓了一把,张刘氏瞬间便回到了他手中。

“你也是可怜。”岑野把昏过去的张刘氏放到走廊靠着,“这东西变化多端,难怪你要被他迷惑住!不过你也算是个正派女子了!还知道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算是有点初心。”

岑野抬头望了望旁边众多的厢房不禁叹气,“这么多女人都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被饲养,人类的欲望果真能蒙住心……”

9.

“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面前的牛形怪物闪着绿油油的眸子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岑野笑了笑,“神兽犀渠,果真名不虚传。这又是郊外引人,又是府中招乳母,难为你能得逞这么多次。”

“你竟然知道我!”牛形怪物甩了甩头,朝空中发出了一声嘶吼。

“我去!这家伙的叫声真的像小孩儿的哭声耶!”韦杰从岑野后面窜出来尖叫道,“好萌啊!要是用手机录个小视频就好了!会说话的牛,那才真是牛!”

“是吗?我有手机你用吗?”岑野没好气地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韦杰忙摆手,“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你们两个小子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牛形怪物冷笑道,“就凭你们两个,还真以为能收服我吗?!”

“我们是不能收服你。”岑野叹了口气,“不过犀渠,你应该知道万物有序吧?入世是要讲究规矩的,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牛形怪物顿了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岑野没有理会那怪物,只扭头望向韦杰,“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韦杰扭头从走廊拐角拿出一竹篮,“都在里面了!”

岑野提过竹篮朝对面的牛形怪物念道:“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

说完,他放下竹篮,从竹篮里拿出那只白色羽毛的野鸡,后而用彩色绸缎包裹住,直到完全看不到野鸡的模样。最后,他摆上香炉,点燃了三根香,跪拜在地,叩了三个响头,便伏在地上不再言语。

“哎哎哎,那东西逃了!逃了!”韦杰看着面前突然撒腿而跑的牛形怪物大叫道。

岑野却不言不语不动,仿佛定住了一般。

10.

忽然,空气里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整个府邸都开始有了颤动。

韦杰吃惊地看着半空中出现的那个奇怪的神像……他长了一张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脸庞,可从脖子开始,却是一只类似麒麟的四脚动物!

“今有凡世阴阳师祭祀山神,烦请山神收回犀渠,还我凡世安宁!”岑野望着半空中的神像双手过头,大声祈道。

“山神?这东西是山神?”韦杰结巴道,“原来山神长这样儿啊!”

此时,空中的神像开始念念有词,不过几秒,那只逃跑的牛形怪物便从空中飘到了神像手中。

“世界万物,皆有秩序。”空中的神像低头望了望手里的犀渠,“你不该来此地的,快随我回去吧!”

那牛形怪物听了只胡乱挣扎了几下,便顿在神像手中再也不能动弹了……

“请山神大发慈悲,唤醒这些可怜的女子吧!”岑野见神像即将要消散便忙叫道。

神像却没有丝毫停顿,背身消失在了空中,“能叫醒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若不被那些缥缈之物扰神,自会醒来……”

神像的话刚落,香即便燃尽了。天空突然大亮,太阳瞬时从东方升起,面前的府邸突然如幻影般,塌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墟……

“哎哎哎,那鸡也不见了耶……”韦杰夸望着废墟中的香炉叫道,“果然你们这茬比较给力啊!唉!当初我就不该学那不中用的医术!”

“你们,你们是谁啊……”张刘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哪里啊?这么荒凉?”

“欲望执念,皆是黄粱一梦啊!果然只有你一人留有初心。”岑野话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等我!等等我!”韦杰忙追了过去,“你去哪儿啊!”

“能去哪儿?回我该回的地方呗!”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穿得那么怪异!”张刘氏嘟囔着站起来,“怎么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脑袋里也空空荡荡的?我到底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呢?啊!这……这怎么有这么多死人骨头啊!”

张刘氏看着后面成堆的白骨吓得魂飞魄散,她忙尖叫着提起裙角,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里……

编者注:此文中的牛形怪物为《山海经.中次四经》里的上古神兽犀渠。此兽状如牛,声如婴孩,为食人神兽。山海经里,山山有守护神,文末人面兽身的神像便是掌管犀渠的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