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电台:阴婚

1

初春,冰雪刚融,寒意仍绕。郊外,嘈杂结霜的野草,开始争相往外冒绿,映在升起的太阳光下,煞是好看。

远处,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正在急匆匆往山这边赶来。那轿子由四位家奴抬着,紫色的轿棚上绣满了梨花,轿顶四围还衬着灿黄色的流苏,一看就是家世不俗的主儿才用得起的。

轿子里的主儿许是有什么急事儿,只一个劲儿地催促,让人看得心紧。这样的天气出行,若行得急了,不由得就生出一层薄汗。因此,四位家奴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夫人,何须如此急躁?”刘员外摇了摇折扇望向自家夫人,身上着紫色华服的肥胖身体随着轿子的晃动,更显累赘。

刘夫人着一件墨绿色绣金线的青衫,拿起绣工极好的手帕擦了擦薄汗,头上金色镶珠的簪子衬托得她格外富丽:“你还说,女儿身体已经如此不堪,我怎能不急?”

“可你这般笃信,恐怕失望更甚吧?”刘员外合上折扇往外看了看,“这穷乡僻壤的,哪里就有好郎中呢?”

刘夫人忙回道:“夫君有所不知,这位年轻小生刚来这里,就救治了不少疑难杂症,名号响亮得很呢!”

“呵呵,年轻小生更靠不住!怕是浪得虚名喽!”

刘夫人见夫君如此不上心便动了气:“怎么?女儿有了希望,你还不乐意不成?!”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刘员外闻冷言忙讨好道,“夫人找的自然是上上人选了!”

“哼!我看,你的心里除了你那些烟花柳巷,就没有别的了!说不定,心里巴不得女儿去了,好以此为由纳妾呢!”

刘员外听了忙惊慌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传到了老岳父耳朵里,那还得了?!”

刘夫人冷哼一声,“也就是我父亲有些许生意才能镇得住你。这要是他去了,你怕后脚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夫人此言差矣……”

“行了!行了!”刘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争执了!现在的首要事情就是治好女儿,别的我没有心思管!听人说,这小郎中性子倔强,作风刚正,待会你可不许耍什么富家做派!”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员外低眉笑道,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痛快。可无奈这女人娘家家财万贯,他也奈何不得啊!

刘员外叹了口气,撩开轿帘透了透气,心里只愤懑道:“早晚我要休了你!”

2

“怎么不走了?”刘员外见轿子停了忙呵斥,“耽误了小姐的病,你们吃罪得起吗!”

“老爷,路那头好像有娶亲的队伍来了……”一家奴忙躬身回道,像是几人中的头头儿。

“娶亲?这荒野岭的,娶什么亲?”刘员外吼道,“难道还要我让路不成?”

“老爷,队伍已经过来了,怕就得让我们让让了!”

“那就往旁边草地挪挪,让它先行了吧!”没等刘员外说话,刘夫人就出了声。

那家奴得了命令,赶紧招呼着其他几位把轿子往旁边挪了挪,几人站立,心里都有些窃喜,这还能歇歇脚不是!

就这么说话的工夫,队伍已经到了眼前。

“什么曲子!听着怪瘆人的!”刘员外撩开轿帘望道,“一点儿也不喜庆!”

这一望可不得了了!只见这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老长,队伍前头有一黑色实木棺材,棺材上面簇着朵嫁娶用的大红色花团子,上面立了一个纸扎的红脸女娃,甚是吓人!

旁边的唢呐队期期艾艾地吹着诡异的曲子,漫天飞舞的纸钱下,队伍里的人个个都是披麻戴孝,涂抹着红唇红腮,目光呆滞,直看得人后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出……

“这……这是什么喜事……”旁边的刘夫人望着过去的队伍吓得捂住胸口,“可把我吓坏了!”

旁边呆愣的家奴兢兢战战道,“怕……怕是那阴亲呢!”

“阴婚?什么……是阴亲?”

“就是……那死人成亲……”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赶紧走!”刘夫人忙放下轿帘叫道,“这管家不在,你们什么话都乱说!吓死了,吓死了……”

“行嘞!行嘞!马上走……马上走……”几个家奴赶紧弯下腰,抬起轿子着急忙慌地起了身……

刘员外摸了摸手心里的汗,一阵咒骂,“什么脏东西,真是污了我的眼睛!”这么说着,他又撩开右手的帘子朝过去的队伍唾了一口。

“啊!”刘员外忙把头伸回轿子内,“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纸人怎么扭头看我了?!”

“你别胡说了!”旁边的刘夫人赶紧招呼家奴,“快点!快点走!”

几个家奴也被那队伍吓住了,个个都满卯足了劲儿,步子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隐隐约约看到了那片竹林……

3

“这……你说的就是这地方?”刘员外站在青石小路上擦了擦汗问道,“就那个小破屋?”

“呸呸呸!不可胡说!”刘夫人望了望四周碧绿碧绿的竹林念道,“你瞧瞧这儿的竹子,绿得发亮,哪里像这个季节该有的?看来真是高人啊!”

“竹子本来就是这样……”刘员外心里嘀咕道,却也不敢反驳。

岑野望了望门口两位夫妇心里只哆嗦,这一上午都没个休息的时间,牧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主儿,非派他来异界帮助韦杰这小子!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只能认命地站起来招呼,“两位是来求医的吗?”

“是是是!”刘夫人忙回道,“还求小郎中施展华佗之术,救救我女儿啊!”

“哦!不是的!”岑野忙摆手,“我不是郎中,我是郎中的……药童……那个,郎中屋里有东西要收拾,得等等!二位先请坐吧!”

“等什么等!”刘员外望了望面前穿得怪里怪气的男人呵斥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太吵了!轰出去!”没等岑野回话,屋子里的韦杰就叫道,“还让不让人好好整理药方了!”

“你……”

“你别说话了!”刘夫人猛地拉住旁边的夫君,好声朝岑野笑道,“我们等等便是,等等便是……”

“等什么等……”刘员外嘀嘀咕咕地坐在门前的竹凳子上,“这破凳子,坐得人生疼……什么破地方,要是敢忽悠我,我非一把火烧了它不可!”

岑野看着面前敢怒不敢言的肥胖男人只觉得好笑,“那个,二位路上,怕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哎呀呀!小先生真是神人!”刘夫人听了忙站起身回道,“不瞒小先生,我们路上遇到了一桩办阴亲的队伍……”

“阴亲?哦!阴婚啊!”岑野顿了顿,“那倒真是不太顺利啊……”

“是呢!是呢!”刘夫人忙拍了拍胸口,“把妾身吓得不清呢!”

“夫人不必惶恐!”岑野笑道,“您周身虽有些戾气,但为人善良,正好为您挡了那不干净的东西……”

“是吗?甚好,甚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员外冷哼,“胡说八道!”

“嗯?”岑野望了望刘员外的下眼睑念道,“倒是您这丈夫,花心太重,性子又硬,怕会招来不测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啊?”刘夫人没好气地望了望自家夫君,“还请小先生不吝赐教!”

“这个嘛,解铃还须系铃人,得看这位老爷肯不肯说实话了……”

4

“啰嗦什么呢!”岑野还没说完,韦杰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没什么……”岑野忙回道,“喏,你的病人来了!”

“请进吧!”韦杰挥了挥手,二人忙躬身进了屋子。

临进屋子,韦杰朝岑野笑道,“喂!你这次来就是给我当助理的,别瞎张罗你那鬼怪的事儿啊,我没有一点法力,别祸及到我!”

“你得了吧!”岑野回道,“你这搞医术的,人鬼都能治,还怕什么?再说了,你‘医魂’不都形成了吗?无论是人是鬼,探到你的‘医魂’都不会动你的好吗?”

“唉!这也就是学医的这点好处了!”韦杰伸了伸懒腰道,“无论人鬼,可都不能杀医者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赶紧去吧!”岑野没好气道,“一天到晚罗里吧嗦的,不像个爷们!”

“我看你是思春了吧!想你那鬼媳妇儿了?”韦杰笑着进了屋,“那也得忍着,谁让你得罪牧尚呢!想回也回不去!”

“我还不想回去呢!”岑野望着韦杰贱兮兮的背影叹道,“兰玲和封阳走了,他正在伤心头上呢,我可不敢触他的霉头……”

岑野正说着,突然觉得空气里的磁场有了波动,周围顿时静了下来……岑野侧耳听了听,连风声都停住了……不过几秒,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竹林也继续“沙沙”随风而动了。

岑野眯了眯眼睛,看来,有厉害的东西从这经过了……

“韦郎中,这……这真的能行吗?”刘夫人左右端详着手里的白色器皿问道,“就吃这个我女儿就能睡好觉?病就能痊愈?”

“先吃这个吧!等休息好了再做打算,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休息!待她精神好点,带她来见我吧!”韦杰靠在门前朝岑野叫道,“送客了!”

岑野回过神来,看了看刘夫人手里的那瓶安眠药咳嗽了两声,“那个,两位请回吧!”

刘夫人听了,忙躬了躬身,拿着瓶子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不是,你发什么呆啊?”韦杰看着面前愣怔的岑野问道,“真想媳妇儿了?”

“少来了!”岑野皱了皱眉头,“你难道都没感觉到什么吗?”

“感觉到什么?我更帅了?”韦杰说着,撩了撩头发咧开了嘴。

岑野扶额:“我忘了,你只会鼓捣那些药罐子……”

5

刘员外最近很是烦躁。

自从上次遇到那阴亲队伍后,他总是做噩梦。梦里,那唢呐声一直在耳边回荡,还有那让人压抑的黑色棺材、恐怖诡异的纸扎人,都让他惊恐连连,夜不成寐。

这天,他刚用过晚饭,身子就又倦了起来。尽管他不想,可双眼皮仍旧是如同浆糊般,还是沉沉合上了……

“我好冷啊……我好冷啊……”一声声呼唤传来,让刘员外从梦中迷迷糊糊醒来……

刘员外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地方?灰蒙蒙,白茫茫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好冷啊……我好冷啊……”

“谁?谁在叫!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刘员外猛地叫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叫!”

这一叫,好像还真管用。登时,不仅声音停住了,眼前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刘员外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是……灵堂?

刘员外揉了揉眼睛,满眼的白色冥帆,满眼的黄色纸钱,满眼的红色绸缎。不,这不是灵堂!灵堂不该有红色啊!

“呵呵呵……来啊!来啊!”刘员外正吃惊着,灵台上面有了响动。他忙蒙上眼睛,大口喘气,“是梦……是梦,一定是梦……”

这么一捂眼睛,周围顿时又静了下来。刘员外战战兢兢地放开手,眼睛再次睁开,这下,屋子里竟然变得空空荡荡了。什么冥帆啊,纸钱啊,都通通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灵台!

刘员外大吃一惊,只呆呆地望着燃着一红一白蜡烛的灵台:“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不见了?都去哪里去了!”

刘员外正惊恐着,后背突地来了一阵冷意,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轻飘飘地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阴恻恻地问道:“你是在找我吗?”

刘员外刚要叫出声,那只手的主人就飘到了他的面前,是一个纸扎人!一个男人模样的纸扎人!他打着红扑扑的腮粉,抹着红红的最唇,正在冲自己笑!

“啊——”刘员外尖叫一声,忙往后退。可怕的是,他往左,纸扎人也往左,他往右,纸扎人也往右。无论如何,他怎么都摆脱不了他!

“啊——”他要冲过来了!他要过来了!

刘夫人刚进书房,就看到了趴在书桌上大喊大叫的夫君,她忙跑过去猛拍了拍自己的夫君:“老爷!老爷!”

刘员外猛地从梦里惊醒,他呆呆地望了望面前的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爷,您怎么在这睡着了?怎么了?大喊大叫的,做噩梦了吗?”

刘员外听了,忙擦了擦额头上满头的冷汗:“是梦,是梦……原来是一场梦……”

“老爷,这几天你太累了,快去回房休息吧……”

6

金风送爽,橙红橘绿。刘府里张灯结彩,颇为热闹。

有不知名的外乡人路过,瞪大了眼睛询问:“这是哪家有了喜事?又是发点心,又是设粥棚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旁边有人回道,“明天,是刘府千金召女婿进门的日子啊!”

“呵!既是入赘的男人,哪里就那么如意的了?还值得张罗这么大的场面?”

“你可不能胡说!这位入赘的女婿,是刚刚金榜题名的状元,因家中已无亲人又对刘家小姐一见倾心,便自愿入赘啊!”

“那可不!”这人话刚落,旁边就又有人叫道,“要说这刘家,这一年里真是顺风顺水啊,先是大病不愈的小姐好了身子,这又得了一位人人艳羡的乘龙快婿,刘员外啊,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岑野望了望面前热闹非凡的人群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有事,你干嘛非拉着我来啊!”

“你有什么事啊!”韦杰没好气道,“说不定那天就是你的错觉!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怕是捉鬼捉糊涂了吧!”

“不会的,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好了,好了!”韦杰忙打断岑野,“这刘夫人啊,几次三番邀请我前来,盛情难却啊!再说了,自从你教人家向善,人家可做了不少好事啊!怎么着,你也得鼓励鼓励吧,给人布个发财局啥的吧……”

“还盛情难却,人姑娘就是有点不足之症,肝气郁结罢了!这哪个心理医生干不了?被你忽悠成那样,人能不把你当神供奉吗……”岑野说着,随意望了望刘府上空,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刘府怎么会有……”

“哎呀呀,两位小先生,妾身可把两位盼来啦!”没等韦杰开口,刘夫人就朝着两位作揖道,“快请进!快请进吧!”

韦杰和岑野对视了下,就随着刘夫人进了府。这刘家果然是家大业大,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曲折迂回,别有洞天。

“敢问刘夫人,府中东南方向,住着哪位主子啊?”岑野跟在后面随口问了一句。

“是我那金科女婿!先生这边请……”刘夫人笑道,“我这女婿啊,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命太苦了,孤苦无依的,很是惹人伤心!这不,为消他的烦恼,特在这里为他设了个住处。不过他也就是偶尔来之,坐坐便走,毕竟事情还没定,多有不便嘛!”

“原来是这样。”

“怎么?有何不妥吗?”刘夫人见岑野如此忙询问。

“没有没有……”岑野忙回道,“那地方紫气东来。确是个好地方……”

“呵呵,那便是了。二位先生今晚一定要留下,待明天喜事过了再走!”

韦杰刚要拒绝,就被岑野拉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7

晚膳过后。

“刘夫人,有话请直说,您做了那么多的善事,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岑野望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刘夫人念道。

刘夫人忙笑道:“没……没什么事情,二位小先生怕也乏了,那便早些歇息吧!”

岑野笑笑:“怕是为了刘老爷的事吧?”

刚起身的刘夫人听了忙叹道:“岑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啊!”

岑野忙摆摆手:“刘夫人过誉了。嫁娶这么大的事情家中男人不出面,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刘夫人叹了口气,泪水便掉了下来:“小先生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遇到那阴亲队伍后,我家老爷也不知怎么了,便终日噩梦连连,不能安生。后来,他便躲在房中足不出户,整个人都瘦得不成形了……任我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出来,既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让我去找你们……”

“看来,他还是没躲得过去啊!”旁边的韦杰突然出声,“看来‘善恶到头’那句话还真是有点道理!”

“你知道?”岑野望了望韦杰,“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这是我们医者的规矩。”

“规矩?”岑野问道,“这我倒没有听说过。”

“怎么就许你们有规矩吗?”韦杰突然沉了声,“不过这规矩确实让我不爽快……”

听到这,刘夫人再也沉不住气了:“两位小先生,你们到底再说什么啊?能否告知妾身?我都快急死了!”

韦杰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是从你女儿那里得知的。大约四五前吧,刘老爷逛集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绝色,他便对她起了歹心……”

韦杰说到这,偷偷瞧了瞧刘夫人,“可那女子硬是不从,刘老爷便在女子归家的路上等待,想要强来。不料,遇到了一个穷书生的阻拦,刘老爷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甚是恼怒,于是便命人狠狠打了那书生一顿。没曾想,竟然闹出了人命。刘老爷怕东窗事发,便差人把那书生的尸体扔进了河里……”

“怪不得!”刘夫人捂住胸口道,“怪不得那年他回来后大发雷霆,把平常的几个随从全都打发了!就连小时候照看他的管家也未能留下……”

“也就是这个管家……”韦杰念道,“这个管家走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你家女儿。这事情便在你女儿心中留下了根。她既想为那书生伸张正义,又不想父亲被官府抓去,于是终日郁郁寡欢,肝气郁结,加重了不足之症。”

“原来如此……”刘夫人哭泣道,“想不到我那夫君竟然如此狠心……”

“说来也巧!”韦杰继续念道,“那个书生啊,与你家女婿颇为相似,也是个无父无母的主儿,死了都没人询问哪……”

8

翌日,七月十五,黄道吉日,正是刘府召女婿进门的日子。一大早,刘府门口就挤满了人,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一赌状元新郎官的风采。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吉时都快到了,竟也没看到刘府主事儿的人出来。众人都有点急了,这刘府到底卖的什么葫芦药?

“新郎官来了!”正吵闹着,也不知谁喊了一句。

众人回头,果然看到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过来了。这新郎官,头戴红色绣金线的幞头,身着红色绣鸳鸯的大红喜服,脚蹬墨色长靴,骑在高头大马上连连作揖,煞是威风。

“状元郎,久仰大名了啊!”刘府门口走出一古怪打扮的男子出来抱拳道,“各位,今日我家府上有些私事要处理,请各位散了吧!”

众人还诧异着,正想开口询问,便被涌出来的家奴给驱散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家奴人群散尽,独留了迎亲队伍与那古怪男子,颇显冷清。

“怎么?还装呢!”韦杰从岑野身后钻出来笑问,“挺厉害啊,谁罩的你啊,这么点小喽啰,竟然能上凡人的身?”

“哼!”新郎官冷哼了一声,周围突现出了团团白雾。待那团雾散尽,面前的迎亲队伍的顿时变了一番模样:绫罗绸缎变成了白色的冥帆,高头大马变成了墨色棺材,迎亲的人儿也变成了一排排涂抹红嘴唇的纸扎人。再抬头看那棺材顶上坐着新郎官,青头白面,双眼凹凸,浑身湿淋淋的,俨然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

“我今日是来处理个人恩怨的!你们赶紧让开!误了我的时辰,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岑野叹了口气:“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你还是放下怨恨,别再执迷不悟了。”

“怎么就是我执迷不悟了?!明明是那刘员外害我性命!我为何不能向它索命?”书生开口,声音凄冷而诡异。

岑野掐了掐手指,算出这真正的状元郎已经死于非命,心里恼然,“你要索命,去找刘员外好了,为何要去害他人性命?你如此草菅人命,与刘员外又有何区别?”

“你……你休得胡言乱语!我……我就是要妖惑她女儿,让她为我神魂颠倒,不能苟活!痛失爱女,自然让他更加痛苦!哈哈哈……从此,我与他朝夕相处,日日见面,想起来,都觉得甚是兴奋呢!”

书生说着,突然发起狂来:“我要他们全家陪葬!陪葬!”顿时,天昏地暗,天地间变得灰蒙蒙一片,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雕虫小技!”岑野念着,从背包里拿出黄符点燃,只挥了挥手,眼前便清明起来……

“那书生呢?迎亲队伍呢?这……是跑了吗?”韦杰一脸懵逼道,“还以为要大战一场呢!虚张声势!”

9

是夜,寂静的树林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邪风。趁着月光,一团黑烟飞快地穿过了树林,落到了一间茅草屋前。

“你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茅草屋里传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请神仙息怒,神仙息怒啊!我……我不想魂飞魄散啊……”

“阴婚,阴婚,只要拜堂成了亲,把那女人的血滴到婚书上就行了。给你营造这么大的阵仗你都完成不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书生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扑来一阵冷风。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这双绿油油的眸子,惊恐道,“你……不是神仙……是……”

“是黄鼠狼!”岑野虚手一抓,书生就顺势而退,落到了他手中的“梨花收魂塔”里,随着一声尖叫,一股青烟从塔顶冒起,便没了声息……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媒人’啊!”韦杰看着面前那一身通黄的黄鼠狼叫道,“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个老头呢!”

(鬼媒人,为凡间成精的黄鼠狼之称。有着过人的智慧,身形敏捷,但却容易自负忘形。可站立行走,如同人般活动,专门处理鬼界中的各种婚嫁。此次指的是《深夜电台:契约夫妻》一文中逃走的那只。)

“哼!”鬼媒人冷冷道,“若不是你们那狗屁电台,我也不至于元气大伤,东躲西藏到异界,做这些小生意!”

韦杰忙叫道:“你这生意做得真是绝!说是帮助鬼魂复仇,实则是为了签下你名下作保的阴书,从而提高你的修为!真是毒辣,若非是纯阳体质的活人签了阴婚书,那是必死无疑啊!你这为了提高你的修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少废话!不会打的让开!”鬼媒人尖叫着化作阴风朝岑野扑来,它本来是鬼界数一数二的鬼媒人如今却落到这种下场,他怎么不恨?

“啊——”岑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阴风煞住,飞出去了老远。

“哈哈哈……”鬼媒人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岑野大笑起来,“你现在可真是不堪一击啊!”

岑野猛吐了口鲜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哇!那我便成全你!哈哈哈……就你这样,我一分力都能杀了你!”鬼媒人笑着,得意忘形地抬了抬眸子,“下辈还是别当什么阴阳师了!”

鬼媒人刚说完话,就迎面倒了下来。它不甘心地望着空中飞舞的那道白光,口吐鲜血道:“至纯契约……”

“我去!这印记果然越来越厉害啊!”韦杰跑过来翻了翻岑野手臂上的印记,“厉害!厉害!”

岑野没好气地挣脱开来,朝不远处的珊瑚念道:“多谢!”

珊瑚望了望已经化作青烟的鬼媒人笑道:“幸好我没错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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