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诡案

文/何慕

楔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厚厚的窗帘照射进来。徐琬睁开眼,在床上躺了好久,直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是钟点工出门了。

空荡的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洗漱完毕,徐琬站在镜子面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然后坐到了餐桌前。

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徐琬漫不经心地吃着。好久没跟妈妈一起吃饭了,她昨晚大概又没回来。

妈妈的公司越做越大,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还不如当初在出租房里……突然,一股痛楚从腹部升了上来,徐琬的额头沁出细小的汗珠。她咬紧了牙,这感觉真难受,她瞥了一眼落地钟,刚好七点,今天是周日,韩枫跟自己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

剧烈的疼痛又从腹部袭来,喉咙里焦灼辛辣,犹如烧红的铁钎在反复炙烫。徐琬全身无力地从座椅上滑下,倒在了红木地板上,眼泪夺眶而出……

1.中毒身亡

林萌拿着一个高桥松饼,死命地往男朋友陈然的嘴里塞,而陈然却百般抵抗——这正是警察张翔看见林萌时的情景。

“走吧,别让那边等急了。”张翔打断这对小情侣。

“去哪儿?”陈然好奇地问。

“怎么,你没告诉他?”张翔有点意外。

“今天早上,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死了。”林萌板着脸,“大叔叫我们去帮忙。”

“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缠着非要来的。”张翔忍不住道。

“唔……那个女生我们认识吗?”陈然好奇。

“徐琬。人非常漂亮,是个很受欢迎的名人。”林萌道。

“哦……那个女神啊,怎么死的?”陈然咬了一口松饼。

“中毒。”林萌道,她看了一眼陈然手中的高桥松饼,“毒就是下在松饼里的。”

“啊?”陈然顿时觉得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徐琬死了?”听筒那边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是的。”韩枫的心头一阵无力,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死的?”

“还不知道。”

听筒那边还在说什么,韩枫已经没有在听了。本来中午的时候,自己跟徐琬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但过了约定的时间,徐琬却一直没来,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每次约会,徐琬都是早到的那个。

又等了半个小时,徐琬依旧没有到,韩枫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打了她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最后,韩枫拨通了徐琬的妈妈徐英的电话,但是她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无奈之下,徐英抛下手头的工作,等她回到家中,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女儿已经僵硬的尸体。

“你还在听吗?”那边的声音丝毫没有担心的语气。

“嗯,我在听。”韩枫道。

“你要去参加葬礼吗?”

“嗯。”但是要怎么面对徐琬的妈妈?

“哦,我们一起去吧。”

“……好吧。”

“那再见。”

“再见。”韩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警方说……她似乎是被谋杀的。”

然而那边已经挂断了,只有单调的“嘟嘟”声在听筒里回响。

徐琬家在富人区,房子大而豪华。林萌进去的时候,心里还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看起来有些空荡的客厅,身着制服的警察们在里面来回走动,闪光灯此起彼伏。

餐厅和客厅是连着的,餐厅里放了一张看起来蛮时尚的餐桌,上面摆着脱脂牛奶、提拉米苏、法式煎蛋吐司、蔬菜沙拉,还有咬了一半的高桥松饼。

牛奶被打翻了,有道很显眼的白渍,顺着桌脚延伸到了地上。尸体还在,只不过被搭上了蓝色的丝绒被单。

一个穿着精致的的中年女人坐在尸体旁边,目光呆滞,好像被抽离了灵魂,应该就是徐琬的妈妈徐英了。

张翔似乎跟上司刚谈完话,走上前跟中年女人小声说了几句。那女人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似乎完全没有在听。张翔叹了口气,扶起了她。

“我带她去警局做笔录,你们随便看看。”出门前,他对林萌道。

尸体一定惨不忍睹。林萌这样想着,掀开了蓝色的丝绒被单。奇怪,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徐琬的脸色虽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很干净。中毒而死的人,不是应该……

“她妈妈洗的。”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察摇了摇头,“据说是接到了女儿同学的电话,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徐琬。根据尸体的状况推断,当时徐琬应该已经断气了。不过她妈妈似乎惊慌失措了,她并没有意识到女儿已经死了,而是拨打了120,并用温毛巾擦洗了徐琬,紧紧地抱着她。我们接到120的报警电话,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全被清洗干净了。”

那么也就是说,现场完全被破坏掉了。

“她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然道,“莫非是为了掩饰什么?”

“哪有那么蠢的人,打完急救电话后再破坏现场。”林萌摇了摇头。

“你就是那个高中生侦探吧。”警察递给林萌一双橡胶手套,“你表哥好像不在上海?”

林萌的表哥是一名优秀警察,这也是林萌和警队的人这么熟的原因。

“嗯,去了他的母校。”林萌敷衍道,拉起了徐琬的手。冰冷的感觉透过橡胶传了过来,让她打了个冷战。

“尸体上没什么线索。”警察忍不住再次搭话。

林萌点了下头,站起身仔细看着餐桌。牛奶,蛋糕,面包,蔬菜沙拉,高桥松饼?奇怪。

“我听大叔说,毒药是下在高桥松饼里的。”林萌看着餐桌上咬了一半的松饼问道。

“所有的食物都提取了样本,拿回去化验了。”年轻的警察回答,“松饼是豆沙馅的。但鉴证科的同事发现咬开的那个松饼里有巴豆油。”

“巴豆?那个泻药?”陈然问。

“巴豆油是巴豆的提炼物,这种东西内服超过20滴就会致死,是不折不扣的毒药。”警察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要把毒药下在松饼里面?林萌看着餐桌沉思,西式早餐桌上为什么会出现松饼?

“早餐是谁做的?”林萌问道。

“钟点工,已经通知她到警局做笔录,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年轻警察回答道。

“谢谢。”林萌冲他笑了笑,扯住陈然,“我们去警局。”

这小姑娘的观察力挺敏锐的。年轻警察看了看餐桌上的蛋糕和松饼,一般人对这种东西是不会怎么在意的。

2.试探

“如果说钟点工也没问题,那块松饼是怎么出现的?”赖泽锋用勺子轻轻地搅动面前的咖啡。

根据钟点工的口供,她准备的早餐里并有没高桥松饼。徐琬的起床时间很有规律,一般都在七点钟左右。在此之前,钟点工会做好早饭摆在餐桌上,并把午饭也装进饭盒,然后离开房间。下午四点钟,钟点工才会回到房间,打扫卫生做晚饭。

得知了徐琬的死讯后,她很震惊。

“这么乖的孩子,谁那么残忍啊。”她眼角湿润地问坐在对面的警察。

对面的警察只能报以无奈的沉默。徐琬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这是参与调查的警察们得出的一致结论。她漂亮,有气质,性格温柔,教养很好,学习成绩也不错,再加上家里有钱,在学校里不乏仰慕者。

“大学毕业后肯定是男人追逐的对象。”陈然瞟了林萌一眼,“古典美女,这年头越来越少见了。”

以前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行,这让陈然非常非常不爽。虽然林萌说叫上富二代,只是为了有个付钱的家伙,但还是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林萌没有搭理他,而是接着富二代的话题说了下去:“警方问了徐琬的妈妈,她也不知道。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她一周也就跟徐琬见两三次而已。依我看,她跟徐琬的感情应该不会太好。”

“不见得,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世界。”赖泽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你怀疑她?”

“不,只是我表哥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与案件有关的人。”林萌道。

“但是,母亲杀死女儿,动机呢?”陈然努力参与到谈话中。

“动机这种东西,在没有确定主要嫌疑人之前,是用不着去猜测的。时代在变,杀人的理由也跟着变得稀奇古怪。”赖泽锋站起身,将一张金卡放在桌子上,“这里的贵宾卡,你们随便吧,我有事先走了。”

陈然看着赖泽锋的背影,愤愤地咬着蛋糕。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抢人家的女朋友啊!

“走了。”林萌拍了拍陈然的肩。

“去哪儿?”

林萌嫣然一笑:“徐家。”

或许今天发生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很难过,但也不必放在心上。因为今天总会过去,只要闭上眼睛,很快就是新的一天。人,只要活着,就会遇到更糟的一天。也许到那时,你回顾现在,只会轻轻一笑。

可是,你已经没有未来了。林萌合上徐琬的日记本,在心底感叹道。

日记本里有不少被撕掉的痕迹。不过日记也并不是每天都写的样子,并不怎么连贯,大多是徐琬的一些心情记录。那些被撕掉的痕迹,是徐琬写日记时所为,还是某个想要掩盖一些事情的人所为呢?

“谢谢阿姨让我们看徐琬的日记。”陈然轻声说。

徐英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涩,茫然地盯着茶几上的相册。那里面,她的女儿正笑得灿烂。

“找到凶手了吗?”徐英声音嘶哑。

“这个……我们只是徐琬的同学,案子的话……”陈然挠了挠头。

“你们不是高中生侦探吗?”徐英抬起头,“警察说你们已经查清了两个棘手的案子。因为这样,我才允许你们看日记的。”

“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陈然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对那块高桥松饼有没有什么印象?”

徐英看起来有些尴尬:“我平时比较忙,陪小琬的时间少,没怎么注意。不过,我对她很关心,就连食谱都是请营养师特意安排的。钟点工也是严格按照食谱做饭的,高桥松饼并不在食谱上。”

“会不会是徐琬自己买的?”陈然问道。

“不会,那孩子买任何东西,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任何东西?”陈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任何东西。”徐英用力点头,“我要把小琬培养成大家闺秀,不是随处可见的疯丫头。”

“可是这样的话……”

徐英瞪着陈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对小琬太严格。但是现在这个社会这么乱,如果让她交了坏朋友,或者沾染了坏习惯,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你要知道,女人最重要的阶段就是高中时代,高中时代是女人的社会观、价值观成型的阶段……”

“啊,对不起。请问徐琬的父亲在做什么?”林萌突然打断了徐英的长篇大论。

“我不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徐英眉头拧成一团。

林萌皱眉,又道:“阿姨,学校里有些传言,说徐琬有男朋友,这事你知道吗?”

“不可能,小琬很乖的,不会跟男生交朋友。”徐英双手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绯红。

“可是,很多人都这么说啊。”林萌转向陈然,“你也知道的吧,她男朋友叫什么来着,韩……啊,是韩枫!”

陈然不解地看着林萌,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出去。”徐英站起了身。

“阿姨,徐琬有没有性经验?”林萌嬉皮笑脸地问道。

“滚!”徐英声嘶力竭地怒吼。

陈然拉着林萌逃也似的跑出房间,身后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萌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然问道。

“母爱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可怕。”林萌感叹道。

“哦……你是在试探她?”陈然快步跟了上去。

“嗯,这种偏执的女人发作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林萌叹了口气。

从张翔那里拿到的徐英的资料,还算详细。徐英在高中时期,跟一个青年画家相恋并怀孕。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学校迫于压力,把徐英开除了。

徐英的父母很生气,但徐英却自认为找到了真爱,离家出走跟那个青年画家同居。谁知道那青年画家却在孩子出生前,一声不响地逃了。

徐英倒也强硬,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把徐琬生下来之后,自己一边照顾她一边打拼。多年辛苦之后,徐英有了自己的公司。作为一个商人,徐英无疑是成功的,但作为一个母亲呢?或许是过去的经历太惨痛,让她对女儿的保护过于严苛。

“你觉得是徐琬做了什么事,让徐英暴怒下失去了控制,将徐琬杀了?”林萌摇头,“不大像。冲动型的犯罪一般会选用手边的东西当做凶器,慢慢悠悠下毒的还没见过。”

“说的也是。”

林萌看着陈然:“警方在装松饼的透明塑料盒子上,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徐琬的指纹。大叔他们拿了盒子回局里做指纹对比,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指纹吻合的对象。”

“徐英的指纹对比过了?”

“不是她的。”林萌道,“不过,我倒是对某个人比较感兴趣。”

3.指纹

“葬礼延期了。”韩枫看着坐在对面的刘昕。

“哦。”仅仅是敷衍了一句,刘昕依旧盯着桌子上的小说。

市图书馆。

本来前几天,韩枫约了徐琬来这里,要跟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但现在,永远也没有告诉她的机会了。

“徐琬的尸体被法医解剖了,证实是中毒死亡。”韩枫刻意让语气显得平淡,“她吃的高桥松饼里,被掺入了巴豆油。”

“你在暗示什么?”刘昕抬起头,看着韩枫。

韩枫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道:“林萌和陈然正在调查这个案子。”

刘昕合上书,抬起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正在此时,林萌出现在了他们的桌子旁:“韩枫学长,听说徐琬学姐遇到了不幸,我来是想安慰你一下。”

对面的刘昕朝林萌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谢谢。”韩枫敷衍道。

“你能说说徐琬学姐的事情吗?”林萌微笑着问道。

“抱歉。我不想谈。”

林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记事本,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水笔:“学长,她可是你的女朋友呀。”

“正因为是女朋友,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韩枫有些焦躁。

“可是正常人的想法,应该是尽快抓到凶手吧。”林萌突然脱手将水笔转飞了,刚好敲在韩枫的额头上。

“啊……对不起。”林萌看着水笔跌落在韩枫身上。

韩枫拾起水笔递给林萌,道:“我已经配合警方作过笔录了,其余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萌将水笔放进口袋:“徐琬的母亲知道你跟徐琬的关系吗?”

“知道……”韩枫犹豫了一下,“不过她并不同意。”

“那你去过徐琬家里吗?”

“去过一次。”韩枫的脸色不那么好看,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她妈妈把我赶了出来,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这么夸张?”

韩枫耸耸肩:“抱歉,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想安静地读下书。”

林萌微笑着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陈然,笑道:“我们去警局,韩枫的指纹到手了。”

徐英跪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地板上,奋力地擦洗着贴满瓷砖的墙壁。强烈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着鼻腔黏膜,白色泡沫在洗手间四处迸裂,空气都显得凝重湿冷。

徐英起身,脸色阴郁地抓起橡胶水管,将激烈的水流射向墙壁。灰暗的水流冲散泡沫,汇成一层水膜顺墙而下,将一切痕迹洗涤干净。

不,还不够!她皱起眉头,走进了客厅,盯着餐桌旁的地板,还有这里!

她抓起橡胶水管,将水流开到最大。透明的水柱跌落在木地板上,溅起一层层的涟漪。一定要打扫干净,彻底地打扫干净!

徐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4.谋杀

张翔扒拉着牛肉盖浇饭,口齿不清地说:“高桥松饼的店已经确定了。幸运的是,那家店的规模比较小,而且街对面刚好有个摄像头,把进进出出的人全拍进去了。拿回视频资料后,我们安排了二十个人,对这一个月来的客人在进行辨认,看能不能发现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

“嗯。”张翔点头,“如果凶手想要下毒,在买高桥松饼时,一定会乔装打扮一番的。”

“有什么发现吗?”陈然问道。

张翔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虽然是笨办法,但也算是个办法。”边说着,林萌边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那支水笔,“这上面有韩枫的指纹,你拿回去对照一下,看跟高桥松饼盒子上的指纹是不是一个人的。”

“徐琬的男朋友?”张翔顿了一下。

“还有呢,学校有传言说,韩枫当天约徐琬在图书馆见面,似乎是要一起私奔。”陈然道。

“私奔?”张翔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现在的小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徐琬的尸检报告呢?”林萌打断了他的絮叨。

“这件事有点麻烦,徐英不同意解剖,为此还特意请了律师。”

林萌皱起眉头,按理说,为了抓到杀害女儿的凶手,一般的母亲都会竭尽所能,可徐英为什么不同意解剖尸体?

案子已经过去三天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高桥松饼盒子上的指纹,与韩枫倒是吻合。但在拿回来的视频资料里,韩枫并没有出现在店子里。

张翔不死心,又调了上个月的视频资料,却仍然没有发现韩枫。没有切实的下毒证据,无法提审韩枫。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正在喋喋不休,林萌撕下一张作业纸,在上面写下案件的流程。

清早,徐琬被毒死在家里,中午约好的韩枫联系不上她,就告知了徐琬的母亲徐英。

徐英赶回家中,发现徐琬的尸体。联系了120急救,并擦洗了徐琬的尸体。120赶到,发现徐琬已死,于是报警。接着张翔带自己和陈然到达现场。

最不合理之处,莫过于徐英为什么要擦洗徐琬的尸体。如果这可以解读为徐英在破坏现场,从而推定徐英很可能就是凶手的话,那她为何要把下毒地方安排在家里,这样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莫非真的犹如表哥说的那样,徐英擦洗尸体,仅仅是因为精神创伤引起的强迫症?

再接下来,跟徐英关系并不好的韩枫,为何要跟徐英联络呢?仅仅是因为徐琬爽约?这未免太牵强了吧。对方可是声称要打断自己腿的人,让她知道自己仍和徐琬约会的话,没有问题吗?

巴豆油的毒性虽然强烈,但同时又是一种中药。比起砒霜、氰化物那些常用毒药来说,要好弄得多,就算是高中生也能轻易买到。

高桥松饼盒子上既然有韩枫的指纹,那代表凶手就是韩枫吗?如果他是下毒的人,那又为何主动跟徐英联系?还有刘昕,她跟韩枫是什么关系?

抽屉里响起嗡嗡的声音,林萌偷偷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赖泽锋的短信:私家侦探爆料,刘昕跟韩枫正在交往。

这倒是个新情况。林萌正要回复赖泽锋的短信,张翔的电话打了进来。有没有搞错,不知道现在正上课吗?虽然有这样的想法,林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丫头,徐英意图谋杀韩枫,已经被我们抓了……”

“谋杀?”林萌低呼一声,同时对上了老师射过来的杀人一样的眼光……

从张翔那里弄来钥匙,林萌和陈然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徐琬的家。徐英已经被警方拘捕,房间里更显得空旷。

林萌走到餐桌前,那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死过人的样子。房间里也没有遗像之类的东西。

据说在司法解剖这个事情上,徐英的态度很强硬,以至于徐琬的尸体还停在殓房。

韩枫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徐英在众目睽睽之下刺破了他的肝脏。至于动机,应该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女儿就不会死吧。

走进徐琬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徐英在警方刚刚调查完现场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扫了整个房间。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保持因意外去世的家人房间的原样,是更为正常的做法。

这次来现场,看来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收获了。

“凶手一定对徐琬的家庭情况非常清楚。”陈然道。

“为什么?”

“你想啊,在高桥松饼里下毒,如何能确保一定会毒死徐琬呢?凶手肯定知道,徐英和钟点工都不在家吃饭,吃饭的只有徐琬而已。”陈然十分笃定地说。

吃饭的只有徐琬而已……林萌恍惚间觉得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有些模糊。一个念头摇摇欲坠地浮现在脑海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起先的推理全都是错误的吗?

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林萌和陈然彼此对望了一眼,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徐英回来了?抑或是凶手?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诧异地看了眼房中的林萌二人,又回头看了看门牌。

解释了半天,双方才弄明白。大妈是徐家的钟点工,在徐家做了五年。

林萌笑着道:“阿姨,徐琬死的那天,你是做好早饭就走了吧?在你走之前,餐桌上放着高桥松饼了吗?”

“没有。”大妈很确定地说,“我做饭都是按徐妈妈的食谱做的,就算是小琬要吃什么,也得事先征得徐妈妈的同意。”

“这简直就像监狱。”陈然忍不住嘟囔道。

“有钱人家的规矩,咱们懂什么。”大妈不以为然地摇头。

“这五年里,徐琬和徐英谈到过她父亲吗?”林萌问道

“她父亲……没有。”

“一次也没有?”林萌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奇怪。

“一次也没有。”大妈的语气很笃定,“起先我也觉得奇怪,但后来也明白了,这女强人嘛……”

“阿姨再见。”林萌拉着陈然夺路而逃。

身后传来大妈热情的挽留声:“这俩孩子,不再坐会儿吗?我还想着给你们俩倒杯茶……”

5.旧人旧事

张翔看了看短信,摇了下头。这丫头提的什么要求啊,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要怎么查?

“头儿,发现了,发现了。”门被推开,一个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

“发现什么了?”

“你后来让对比的那个叫刘昕的女高中生,她出现在视频里了,时间就在徐琬死前一周,而且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还拿着一盒高桥松饼!”

张翔“呼”地一声站起身,终于找到突破口了:“等等,先进行外围调查,不要打草惊蛇。”

林萌的想法是正确的,果然在视频里发现刘昕购买了那家的高桥松饼。是合谋杀人吗?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不容小觑啊。

他又瞄到了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十几年前的事,要不要查一下?

医院里的味道很不好闻,韩枫斜靠在枕头上,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发怔。虽然料到徐英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但没想到她想要杀了自己。

当初自己确实是被徐琬身上那股古典而神秘的气质吸引,但是交往时间久了,他发现徐琬相当乏味。她太乖巧了,乖巧到曲意奉迎,就像是一个忠实的机器人。

而且,徐琬似乎总在对他察言观色,揣摩他的喜好,并不断地改变自己,并且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私有物品,连和别的女生说句话她都会闷闷不乐——但从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到了最后,徐琬甚至提到了结婚。他还只是高中生,怎么可能结婚!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动了分手的决心。

“徐琬吃下去的高桥松饼,是你送的吧。”坐在床边的刘昕问。

“是的。”韩枫并不否认,反正警察迟早也会调查清楚,只是,他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挣扎了两秒,他看着刘昕的眼睛道,“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

刘昕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因为……徐琬吃的高桥松饼,是你送给我的,我不喜欢吃,所以转送给她了,结果……”韩枫没有说下去。

“所以你怀疑我是想毒死你,结果却阴差阳错毒死了徐琬?”刘昕站起身,“你是在怀疑我吗?你想向警方供出我?”

韩枫没有回答。

“不过,搞不好警方还会有这种猜测,”刘昕声音冰冷,“是你在我送的松饼里动了手脚,毒死了徐琬。”

韩枫再次叹了一口气。

隔着宽大的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审讯室里的徐英。她犹如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金属桌面,双手不自然地垂下,身体摇摇欲坠。

“她从进来就是这个样子,几乎没说过话。”张翔语气中有些疲惫,“不管我们怎么问,她只是反复念叨着徐琬是因为韩枫才死的。”

“徐琬是因为韩枫才死的。”林萌重复了一遍。

“鉴证科的报告也出来了,徐琬死于早8点左右。按照先前的笔录,徐英接到韩枫的电话返回家中是12点半左右,拨打120急救电话是12点40分左右,在120赶到之前徐英擦洗了徐琬的尸体。

“我们的精神科专家推断从那时起,徐英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但是没想到她会去杀韩枫。另外,高桥松饼那条线穿起来了,松饼是刘昕买给韩枫的,韩枫再送给徐琬的,这点可以确定,只不过还是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林萌踮起脚,认真地看着一窗之隔的审讯室。

“虽然现在高中生的感情生活很丰富,但是因为三角恋就要杀人,这种动机未免有些太牵强吧。再说了,学生之间不是一直有传言,说韩枫要和徐琬一起私奔吗?要杀,也应该是杀刘昕才对。”

“刘昕和韩枫的事,绝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虽然有些不甘心,陈然还是实话实说,“是一个学长聘请的私家侦探查出来的。”

“那就是私奔的事情被刘昕察觉了,于是逼迫韩枫杀了徐琬?”张翔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本来想提审那两个孩子,但又总觉得证据不足。”

“那确实。”林萌道,“这个先放下不说。大叔,十几年前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派人去了徐家以前的房子,而且走访了些老邻居。不过毕竟很久了,很多人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张翔道,“十几年前的事情,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总要查过之后才能明白。”林萌淡淡地一笑。

6.消除嫌疑

刘昕来找林萌“自首”了。

“虽然警方没有找我,但是最近身后总是有人在跟踪我。”刘昕看向面前这个淡定的女生,“而且没有人愿意档案里出现‘杀人嫌疑犯’这几个字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凶手?”陈然挠了挠头。

“对,虽然松饼是我买的,但我没有要毒死徐琬的念头。”刘昕道,“其实那松饼是我买来送给韩枫的,我并不知道他会送给徐琬。”

张翔的担心是对的,果然刘昕一句话就能轻松化解自己的嫌疑。

“可是,徐琬确实是吃了你买的松饼才死的。”陈然徒劳的追击。

“嗯,从结果上来看,确实是这样。但徐琬的死,是在我送松饼过了一周后才发生的事情,期间这么长时间,谁都有下毒的可能。”

林萌看着眼前异常理智的女生,感觉有一点冷:“你和韩枫不是恋人吗?这样做不是背叛吗?”

刘昕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从他考虑要把我买松饼的事情告诉警方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和他分手了——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靠得住吗?”

“那个……”林萌顿了顿,“有传言说韩枫在案发当天,约了徐琬到图书馆是为了私奔,你知道这件事吗?”

刘昕直起身,否认道:“韩枫是约了徐琬到图书馆不假,但却不是私奔,而是要分手。”

“果然是这样。”林萌看着刘昕离开的背影,感叹道。

“得,这下嫌疑人又少了一个。只剩下韩枫和徐英了。”陈然有点失落。

“谁说她没有嫌疑了?”林萌摇头。

“嗯?松饼虽然是刘昕买的,但她事先并不知道韩枫会送给徐琬,这样的话……”林萌伸了个懒腰,“如果刘昕的目的不是为了毒死徐琬,而是为了毒死韩枫的话,能排除她的嫌疑吗?”

“啊?”陈然目瞪口呆。

7.满室血光

这是一间非常老式的出租房。

狭窄的楼道,厚厚的灰尘,黏湿的油渍糊满了四处,贴着旧报纸的老式玻璃窗,漆皮斑驳的木门,被锈迹侵蚀得摇摇欲坠的铁栏杆,让人总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林萌瞥了旁边的胖子一眼:“熊猫哥,东西带了吗?”

“带了。”熊猫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密码箱。

“多波域光源灯和发光氨还在吧?”林萌没好气地问道。

“那是什么?”熊猫脸上露出痴呆的表情。

“你们在上个案子里用到过的东西!”林萌几乎要吼起来了。

“啊,紫光灯啊。”熊猫在箱子里扒拉好几下,“在,还在。”

“你走前面。”林萌推着熊猫,拉上陈然,“我们去一个房间看看。”

走过堆满杂物的走廊,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他们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三人走进房中,摸索了一阵按下开关,节能灯发出惨淡的光,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是个一室一厅的格局,林萌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用力嗅着空气,试图发现些什么。

“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住过这间房子。真是希望渺茫呢。”她叹了口气。

“既然来了,总要试一下。”陈然给林萌打气。

“总算明白你们要干什么了。”熊猫咧嘴笑道,“我来,我看川哥弄过一次,算是轻车熟路了。”

他拿起那瓶发光氨喷雾,开始漫无目的地喷起来。雾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熊猫不大一会儿就喷完了一室一厅,然后乐呵呵地拿起了多波域光源灯,按下开关。

紫色的光线迸射开来,胖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谁按下了停止键,房间里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地狱吗?”

地面,墙壁,天花板,所有的地方,都布满了点点滴滴的妖异蓝色,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8.推理

站在讲台上的是林萌,旁边看起来有些呆呆样子的叫做陈然,坐在门口的是一个叫张翔的警察,似乎在等待推理结束后带走犯人。

只不过,教室里却只有自己。难道说,已经认定我是凶手了吗?刘昕冷笑。

“嗯,如你所见,这次的人比较少呢。”林萌向刘昕点头。

刘昕面无表情。

“在揭开谜底前,我们先回顾下徐琬的身世。”林萌干咳了一声。

后门发出艰涩的呻吟,脸色苍白的韩枫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教室里的刘昕,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远远坐下。

“你迟到了,不过还没错过好戏。”林萌道,“我们都知道徐琬出生于单亲家庭,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抛下母亲失踪了,这对她的性格产生了影响。

“当初到现场的时候,我有种不协调的感觉,那就是徐英的表情。虽然大叔说当时徐英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徐英不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也不是伤心欲绝的悲伤,而是那种……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的解脱。

“但是,这种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更让我困惑的,是徐英为什么要清洗尸体,这个举动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我跟陈然再次登门的时候,房间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徐琬倒下的地方,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打电话问了表哥,他说这是一种典型的精神创伤后强迫症的表现。给徐英造成精神创伤的,应该是徐琬父亲的失踪吧。但表现形式为什么会这么怪异?

“我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些想法,于是托大叔调查了十几年前的事情,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在徐琬出生的三年后,有人目击到一个长发青年在徐英的出租房附近徘徊了好几天,而后又消失了。

“警方调查到这个地步就收手了,据说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这件事与现在的案子有关系,侦查手续上不好操作,是吧,大叔?”

张翔有些尴尬,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我只好找来表哥的朋友,带了专业的设备,对徐英的旧居进行了调查。”林萌又想起那铺天盖地的蓝色斑点,“任何东西都不会不留痕迹地消失。凶手可以处理掉受害者的尸体,擦去一摊摊的血迹,但仍会留下一些痕迹。血液中的微小粒子会附着在现场表面许多年,却无人知晓。”

“在检验血痕时,发光氨会与血红素发生反应,在多波域光源灯的照射下发出蓝色的荧光。简单地说,就算一滴血混在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滴水中,也可以被轻易地检验出来。”

“你们在徐英的旧居里发现了血迹?”刘昕好像很感兴趣。

“是大量的血迹。根据现场的血迹分布情况,可以推断出有人在那间房子里被碎尸了。以上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而下面的仅仅是我的推理。

“那个长发文艺青年,应该就是徐琬的生父,而布满了房间的血迹,应该就是属于他的。徐琬的生父在徐琬出生三年后回来,恐怕也不是要重修旧好。虽然不知道他提出了什么要求,但他显然很成功地激怒了徐英,死在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出租房里人员混杂,彼此漠不关心,徐英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如何处理尸体。碎尸,唯有碎尸,将尸体切成小块之后,当成垃圾,在发臭之前拎出房间。”

韩枫嘴唇发白:“这么……”

“重口味?”林萌摇了摇头,“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了。杀人碎尸不重口味,重口味的是所有的过程都是在年仅三岁的徐琬眼前完成的。”

教室里静悄悄的,仿佛死了一般。

过了好久,韩枫嘶哑着声音道:“这仅仅是你的推理。”

“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年代久远,虽然检测出了血迹,证明了出租房里发生过杀人碎尸案。但鉴定DNA所需要的血液不足,而且没有确切的人证,想让徐英开口很难。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反应却是干脆利落,而且还补充了不少细节。”林萌摇头,“或许徐琬死后,徐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徐英交代说,十几年前,她杀死徐琬父亲的原因是,那个男人要争夺徐琬的抚养权,只是因为他有钱的叔父想收养一个女孩。这个要求激怒了徐英,在徐英心中,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于是,在那个男人反复纠缠之下,徐英决定杀了他!

“说到这里,你理解徐英要杀你的原因了吗?”林萌瞪着韩枫道。

“不……不理解。”韩枫面色苍白地回答。

林萌笑笑:“那让我们回到徐琬死的当天。韩枫,因为你决定跟徐琬分手,所以你才觉得给徐英打电话没有问题,对吧?在你给徐英打过电话之后,徐英马上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在12点半左右到家,发现了徐琬的尸体,然后她马上拨打了120。

“在120来的这30分钟时间里,徐英不仅清洗了尸体,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她还做了什么?”刘昕问道。

“撕日记。”林萌简单地回应。

“你的意思是,徐英是凶手?”韩枫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林萌笑了笑:“十多年的时间,她和徐琬相依为命,发誓要将女儿培养成为淑女。韩枫,如果徐英知道你对徐琬做了什么,她想杀掉你可是一点也不奇怪。”

韩枫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是说,徐琬堕胎那件事?”刘昕冷笑,“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对徐英来说,不是大惊小怪,而是天翻地覆。她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三岁的徐琬,对于陌生男人在房间里被母亲分尸这件事,到底能有多少认知我们并不知道。但是,这件事肯定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韩枫,你跟徐琬交往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林萌问道。

韩枫咽了口唾液,徐琬的那种刻意讨好,绝对听话的表现,是目睹碎尸情景后形成的扭曲性格吗?

“压抑太久的人,总会有爆发的一天。徐琬不顾母亲的反对,为你堕胎,要跟你私奔。可你呢?却像嚼得没有味道的口香糖一样摒弃。”林萌冷笑,“在徐英眼里,你简直就是徐琬生父的再生。”

“你到底查明白了没有?杀死徐琬的凶手是谁?”刘昕道。

“不用急,马上就会揭晓。”林萌道。

“徐琬死于巴豆油中毒。巴豆油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病,但内服20滴即可致死。我注意到,巴豆油味道苦涩,很容易被人发觉。相比于氰化物、砒霜这些毒药,它只有一个优点,就是购买渠道非常便捷。像我们这种高中生,在大一点的中药店里也能轻而易举地买到。

“那么,为什么凶手要选择这种毒药呢?他把苦涩的巴豆油掺在香甜的高桥松饼里,不担心徐琬尝出来味道不对吗?高桥松饼是刘昕买的,韩枫送的。这点徐琬也知道,还是韩枫你告诉她的,对不对?”

“刘昕买了些点心给我,我不喜欢甜食,送给你好了。”韩枫想起那个微冷的下午,他将高桥松饼递给徐琬的情景。

“因为是所爱的男人送自己的点心,虽然发苦也要幸福地吃完。徐琬是这种心情吗?”林萌看着韩枫,问道。

“我……”韩枫无力回答。

“男人果然是迟钝的生物。”林萌从包包里掏出一叠粉红色的纸,摊在讲桌上。

9.撕掉的日记

“三月七日,晴。听说他和她走到了一起,怎么回事?谣言吧?”

“三月十一日,阴。韩枫,你怎么能和刘昕交往,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哪一点?”

“三月十五日,阴。希望只是个误会。”

“三月十六日,晴。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

“三月二十日,雨。希望你只是玩玩而已,我原谅你。”

“三月二十四日,雾。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犹犹豫豫,掩掩饰饰,是准备分手吗?”

“四月一日,大雨。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为你堕胎,到头来是这个结果?我不要!”

“四月三日,阴。我好恨,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了,你还要分手!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四月十三日,晴。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这是我用生命换来的结果。”

林萌放下粉红色的信纸,看了眼刘昕,又看了眼韩枫。

“这是被徐英撕掉的徐琬的日记。明白了?”

“凶手是徐琬自己?”刘昕震惊道,之后摇了摇头,“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终结自己的生命,值得吗?不过有一点,她说得很对,我永远也不可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这点倒要谢谢她。”

韩枫面如枯槁。

在徐琬自杀的四天前,电视上报道过误食巴豆油而死的意外事故,徐琬大概是从这里得到的信息。在韩枫约她去图书馆正式分手前,选择了经过刘昕和韩枫两个人的手的高桥松饼自杀。她是单纯地要韩枫心存愧疚,还是想要让他们成为警方的嫌疑人,这就没人能知道了。

而徐英接到韩枫的电话后,发现了徐琬的尸体,也发现了她的日记。对于徐英来说,徐琬因韩枫而死,韩枫就是不折不扣的凶手!

于是她撕掉了徐琬日记中的某些部分,清洗了徐琬的尸体,掩盖起了真相,目的就是让韩枫成为凶手。但是后来,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以至于要亲自动手杀了韩枫。可惜她未能如愿。”

沉默了好久,韩枫的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也就是说,我终于不用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惜你一辈子都无法解脱了。你会一辈子都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林萌叹息道。

“其实……他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并不算过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然叹道。

“过分不过分,不是看做了什么事,是看对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每个人的心理承受程度都不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某个人开玩笑,但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可能就成了最恶毒的嘲讽。”林萌冷笑道,“况且,他做的事情,可比开玩笑严重多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辜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