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司等公交车时莫小莫一直都在琢磨去留的问题，思来想去，决定跟闺蜜杨扬打电话商讨，因为杨扬在职场上的经验比她丰富，且头脑灵活。

在听过她关于八百五十八块三毛钱的经历后，杨扬劈头就骂她情商低没脑子。

莫小莫欲哭无泪。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当时确实把事情处理得非常不妥。

电话那头的杨扬激动说：“莫小莫，我说你脑子里头装的是豆渣吗，这明明是你好好挣表现的机会，你却搞出幺蛾子来，我要是你的老板，肯定会被你气得吐血。”

莫小莫窝囊道：“哎呀，你别给我添堵了，事后我都好好反省过了。”又道，“现在我要跟你讨论的是去留的问题，姐们儿你给出出主意吧，我到底是留下来呢还是走人？”

“当然是留下来啊，有个地儿愿意收留你就已经不错了。”

“不是吧，我至于这样被你埋汰么？”

“你还有脸说，跑了大半年的人才市场，怎么还不长记性！现在的大学生跟泛滥似的，比你强的可多着呢，你自个不也说应聘时有十多个女生竞争吗，莫非还想继续跑人才市场？”

一听“人才市场”四字，莫小莫顿时两腿发软，甚至连语气都哆嗦起来，“别，我可不想再投简历了。”

“那就乖乖呆着，就算要走也得找好下家。”

莫小莫“哦”了一声，杨扬又道：“你现在缺乏工作经验，没有任何竞争力，我还是建议你继续留在那儿好好磨练磨练，等你有底气了再做打算。”

“好吧，我听你的。”

也在这时，110路公交车来了，莫小莫赶紧挂电话挤了上去。大热天儿的，又是下班高峰期，人挤得跟报纸似的，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

这还不算，每天下班高峰期堵车就像肠胃功能紊乱的老人，老便秘。原本从半岛国际广场到家也不过半个小时，可下班却要多费一倍的时间。不过听说明年就有开塞露了，因为新修的地铁据说明年六月就能通车了。

好不容易到站，莫小莫下车又继续给杨扬打电话。杨扬问了些裴旭的情况，莫小莫如实汇报，最后她做出总结说：“你家老板还挺有意思的，加薪加了个八块三毛，一般人可干不出来。”

莫小莫翻白眼儿，没好气道：“可不是吗，我一年的劳动价值就值那八百五十八块三毛钱了。”

电话里的杨扬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调侃道：“没关系，看在你家老板脾气好，长得顺眼的份上就老老实实地伺候吧，公司不是还有餐费补贴吗，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有奖金拿，别灰心。”

莫小莫丧气地应承，杨扬忽然又告诫她说：“姐们儿，我先提醒你，咱得警惕办公室潜规则，千万要有底线原则，不能被你家老板潜了。”

“我去！让您白操心了，早先我面试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一男的呢，他要是对我有兴趣，肯定性取向有问题！”

这话把杨扬给活活噎着了。

莫小莫非常笃定裴旭对她这个款式没有任何兴趣，像李彬这么优秀的女人他都不来电，怎么会看得上她这种做事不动脑子的人，再加上她一副文艺身材的魅力，得了吧！

到家推开门，菜香扑鼻而来，不用猜，自然是老爸的好手艺。见她回来了，夏阿姨笑着打招呼：“小莫回来了。”

莫小莫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把包包扔到卧室，夏小新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电脑桌旁做作业。

不一会儿开饭了，吃饭时夏阿姨塞给莫小莫一个红包，说意思意思。夏小新瞅着不满了，莫老爸赶紧也塞了个给他，夏阿姨说：“小新还小，又不会花钱，给他做什么？”

“咱得公平。”

“他太小了，不能惯养。”当即伸手要夏小新上交。小毛孩儿一脸委屈不满，却不敢造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来。

这举动让莫小莫明白了一些事，母子二人虽吃住他们的，可不会娇惯儿子。后来她才弄清楚夏阿姨离婚的原因，男方出轨导致婚姻破灭，夏阿姨坚决离婚，拿到小新的抚养权后给他改了姓，边上班边带儿子。

说起来男方那边的经济能力比莫家要好得多，也数次挽留过二人的婚姻，不过夏阿姨还是坚决离了，为了争取到夏小新的抚养权，双方打过不少官司。

前一段的失败婚姻令夏阿姨沮丧了许久，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莫老爸。她看中他的人品和性格，虽然经济能力差了点，但为人颇有口碑，适合过小日子，这也是她愿意再婚的原因。

言归正传，吃饭接近尾声时莫小莫才提起工作转正的事，倒是令莫老爸意外，狐疑问：“你才上班一个月就给转正了？”

莫小莫点头，莫老爸很是惊喜，继续问：“有加薪吗？”

“有。”

“加了多少？”

“八百五十八块三毛。”

听到这个数，莫老爸愣住，连夏阿姨都愣了愣，困惑说：“这个薪水数字加得挺奇怪。”

莫老爸表示赞同，“是挺奇怪的。”

夏阿姨打圆场，笑着说：“当初你还老怀疑小莫能不能熬过试用期，看看吧，我说她扛得住，你还不信。”接着又跟莫小莫说，“小莫好好干，你刚毕业出来没有工作经验，得抓住机会在工作岗位上好好练练，待你有底气了再跳槽也不迟。”

莫老爸连连点头称是，并附和道：“你夏阿姨说得有道理，闺女好好干，毕竟胖子也不是一两天就吃胖的，现在咱们把要求放低点，有工作经验了再做打算。”

莫小莫“唔”了一声，一副受教模样，不过心里头到底还是犯起了嘀咕。

据她所知夏阿姨教书教了好些年，整天面对的全是小学生，倘若往后把她也当成了小学生教育的话，那滋味……一天两天说教没关系，她忍得，要是天天教育的话就完了。

如此一想，莫小莫悄悄地瞥了一眼夏小新，开始同情他了。夏小新不了解她的微妙心情，疑惑问：“八百块是不是可以买很多个汉堡？”

莫小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点出息！”

吃完饭碗筷一丢莫小莫就进卧室玩网游去了，正当她在游戏世界里厮杀得难分难舍时，刚洗澡出来的夏小新好奇地趴在床上玩她的手机。她扭头瞥了他一眼，瞪眼指责道：“死小新，你怎么光的就出来了？！”

莫老爸拎着睡衣装作大灰狼向夏小新扑去，两人在床上滚成了一团，玩得非常欢快。莫小莫扫了二人一眼，也未理他们，继续打游戏。

第二天上午十点有场会议，莫小莫规规矩矩地做会议记录。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采购部小梁因工作疏忽导致一批新品生产停滞，延误了出货日期，令裴旭大为恼火，故今儿开会的气氛弥漫着火药味。

裴大少的脸黑得比锅底还黑，众人都绷紧了皮，没有人敢吭声，因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就在资产阶级准备批斗无产阶级时，莫小莫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竟然是一只大公鸡打鸣的声音。

一瞬间，众人再也忍不住窃笑出声。

这回换莫小莫脸绿了，因为裴旭阴冷地盯着她，那表情仿佛吃了只大苍蝇似的，别提有多难看了。她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肯定是夏小新那家伙干的，因为昨儿晚上他动过她的手机。

原本阴霾紧张的气氛被公鸡打鸣声搅合后裴旭也没心思开会了，干脆散了。

众人散去后，整个会议室内就只剩下他和莫小莫两人对峙。莫小莫局促地站在那里，哭丧着脸解释：“我忘了设置成静音。”

裴旭盯着她没有出声，莫小莫更是紧张不安。本来他就窝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她活该倒霉撞枪口上去了，活该变成出气筒。可裴旭最终什么都没有干，只说了一句话：“莫小莫，你能不能拿出一点职业操守来？”

莫小莫如实回答：“老大，我好像没啥操守。”

裴旭脸色铁青，没好气地吼她：“滚！”

莫小莫屁颠屁颠地滚了，回到坐位上翻看手机记录，“公鸡打鸣”的间接作案者是闺蜜田琳。她当即回拨过去，电话那头的田琳让她这个礼拜末陪她去相亲，因为杨扬说要加班，没时间赶过来。

二人就相亲对象胡侃一番，田琳大吐苦水，莫小莫怪叫问：“大你十五岁，靠谱吗？”

“我妈说年龄大成熟稳重，会照顾人。”

“我去！”

莫小莫猛翻白眼儿，没见过这种当妈的，女儿才二十出头就着急嫁出去。

接着田琳又说：“你什么都甭说了，我妈说对方有车有房，硬件软件都没有问题。她说现在行情不好，剩女一大把，全都虎视眈眈，所以得趁年轻抓男人嫁出去，提早练习婚姻战场，如果离了也还有机会再挑。”

这话气得莫小莫哭笑不得。

据她所知，田妈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在一家国企做财务主管，干财务的肯定啥都算得精，当真是过来人的经验。

“我说小仙女，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别什么都听你妈说行吗？”

田琳无奈道：“我要是敢闹革命，她肯定得把家都掀了。”

莫小莫无力扶额，“就你这点出息。”

接着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并约好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挂断电话，莫小莫不禁若有所思，以前爹妈那个年代一向听取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后来男女青年闹革命了，提倡自由恋爱，怎知到现在又开始流行起五六十年代的相亲了。

最后她做出总结：地球怎么转它都还是圆的！

到了陪田琳相亲那天，莫小莫兴冲冲地赶到目的地，果真见田琳一身水墨色连衣裙，很是古典文雅的样子。她啧啧称赞，田琳翻小白眼，因为这条裙子又是田妈给挑的！

两人在茶楼坐下，莫小莫东张西望问：“咦，阿姨不陪你来吗？”

田琳摇头，“她今天有事走不开。”

莫小莫“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殊不知田琳为了忽悠田妈可费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把她拦下，自然有些心虚。

瞥了一眼腕表，田琳忽然说肚子疼，要去洗手间。莫小莫边玩手机边嗑瓜子，任由她走了。

没过多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向莫小莫走来，“请问您是田小姐吗？”

莫小莫抬起头，还未出声，对方就热情地自我介绍：“我是钟国平。”

莫小莫欲开口，哪知钟国平又拍马屁说：“田小姐果然跟你妈妈说得一样，清秀斯文，穿着打扮也朴素，不像很多年轻女孩子总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叫一个俗气。”

听到此，莫小莫索性懒得跟他解释认错人了，反正等会儿田琳就出来了，先替她试探试探也好。

其实这个钟国平除了胖了点，矮了点外，长得倒挺喜庆的，一脸和气生财，看不出实际年龄来。估计他为人大方热情惯了，又觉得莫小莫越看越看对胃口，滔滔江水犹如洪湖泛滥。

莫小莫嘿嘿干笑，没有出声，心想反正田琳也要出来了。但麻烦的是田琳再也没有出来了，因为她溜了。

朋友是拿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拿来出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