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拐骗良家少男

顾安生怔住,大脑有些短路。

见他没有反应,田琳立刻追问:“你不会已经有老婆了吧?”

顾安生木讷地摇头,似乎这才稍微有意识了,狐疑问:“结婚?”

田琳点头,“你不愿意?”

顾安生摇头,迷迷糊糊地仰起头望天,好半会儿才嘀咕了一句:“我在想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天上好像掉馅饼了。”顿了顿又说,“好像把我给砸中了。”

“那你愿不愿意啊?”

“我好像还有些晕。”

噗嗤一声,田琳再也忍俊不禁,因为他窘迫的样子竟可爱得很。也不管他晕不晕,趁他迷糊时向他下达命令,得骗他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才行。

今天顾薰并没有陪顾安生回家,田琳如愿钻了个空子。在送他回家的路途中全力对他做思想工作,目的就只有一个——拐骗良家少男。

不过顾安生也没这么容易拐骗,田琳充分发挥她的恋爱观,一本正经说:“所谓恋爱,就是以结婚为目的,以经济能力为基本点,以人品性格为准则,以为人处事好坏为原则性要素。据我最近的观察,以上条件你都能达到,所以我决定跟你结婚。”

顾安生还未出声她又讨好说:“小顾同志,您就考虑考虑吧,本姑娘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软件硬件都没问题,您不会吃亏的。”

顾安生理智地拒绝了,“我们还不太了解。”

“那还不简单,婚后再了解。”又说,“我妈四十七,在国企做财务,我爸四十八,小学语文老师。我呢,纯属意外横空出世,独生子女,既不抽烟又不喝酒还不赌博,健康状态良好,虽然职业是兽医,但为人不禽兽,虽然工资低了点,可再过三五年就能涨上去了,这得长线投资。”

顾安生依旧沉默,隔了半晌才问:“那你妈会让你嫁给一个盲人?”

田琳有些心虚,口是心非地敷衍他,“我妈可开明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而且你有腿有胳膊有脑袋还能工作,虽然看不到,可我不会让你偷懒的,该叠衣服该刷碗还得干不是?”

顾安生眉毛一挑,淡淡地笑了,自从失明后他好像还从来没有洗过碗,因为他们不让。在家他一向当废物当惯了,家务琐事从来没有他的份,只让他自己好好呆着,哪怕发霉了还是得乖乖呆着。可她太年轻冲动了,他对她所谓的结婚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怎知她的下一句话令他惊讶,也令他微微动摇心悸。

“顾安生,我知道你缺的是什么,你缺乏安全感。不过你放心,我能给你,这世上也就只有我田琳才能给你安全感。”

她定定地望着他,把他的手放到脸上,“从现在起我要你记住我的样子,你曾希望我能第一眼就看到你,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要求你能感受到我,只要我出现在你身边,你就能感受到我,明白吗?”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面庞,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细致认真地揣摩对方。他就专注地分析她的容貌,额角,眼睛,鼻子,唇。

“从现在开始,我只会用茉莉花茶香水,只会用飘柔,只会用玉兰油沐浴乳,只会用雕牌透明皂……我会把这些熟悉融入进你的生活,让你能清晰地分辨出我的气息,你明白吗?”

顾安生仍旧沉默,捧着她的脸想松开却又不舍。她的鲁莽热情令他招架不住,却又不想因自卑而放手。

当初为了重新树立起他对生活的憧憬,几乎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顽强站立起来,她有青春去赌注未来,他却不敢,更不敢放肆自己。他没有资本,也没有勇气,更害怕当他爱上她,她却突然离去后的残酷现实。他犹豫了,缓缓地松开了她,默默地走了。

田琳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良久,她扯开嗓门大喊:“顾安生,你再走一步试试?!”

顾安生的背脊一僵,欲跨出去的右脚缩了回来,木讷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早已落泪,当她知道他为见她而傻傻地站在路口等待时,她感动了;当她知道他为了让她能在第一眼就看到他而不顾旁人议论撑伞时,她动容了;当她知道他伪装背后的自卑阴暗时,她落泪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他们才只正式接触过三次,可三次却令她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或许是他的淡然性格打动了她,或许是他对感情的执着纯粹震撼了她,更或许是他对生活的勇气令她心疼。

似鼓足了一生的勇气,田琳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脊上,落泪道:“顾安生,你还记得哈根达斯的味道吗?”

顾安生狼狈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似乎从一遇到她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背脊上传来的温热已让他明白,她在流泪。

“对不起。”

田琳把他拽得更紧了,“说对不起有屁用,你倒好,反正什么都看不到,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丢人吗,现在过路的全都在看我们。”

顾安生的脸红了,几个大妈八卦议论纷纷。

田琳把头埋入他的背脊中,这脸可糗大了,反正都丢人了,她大不了把脸藏起来,看他的脸往哪里搁。

显然顾安生也有些郁闷着急了,欲掰开她的手,她却抓得更紧了,只得求饶说:“姑奶奶的,您就放过我吧。”

田琳不依,也学他的语气,“大少爷,您就从了我吧。”

“哪有你这么厚脸皮逼婚的?”

“反正你都说我厚脸皮了,那我就再厚脸皮给你看看。”

顾安生的脸瞬间变绿了,也不知被她折腾得烦乱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居然问:“如果我们结婚,万一双方吵架你就跑了怎么办?”

“废话,我的脸皮都这么厚了,你一吵我就跑的话,那多没出息?”又说,“反正你的脾气好,也没少吃亏,我发神经时你让着点,吃点亏不就扯平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他不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顾安生的脸又发窘了,不但绿,还有点黑。许是被她的胡搅蛮缠搅得烦乱,卸甲投降。田琳嘿嘿干笑两声,趁热打铁问:“那你什么时候把户口本拿出来?”

顾安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虚弱道:“不能拿,只能骗。”

“我不管你用骗的还是偷的,反正这个礼拜咱俩一定得去民政局登记领证。”

“真结啊?”

“那你以为?”

顾安生沉默,又不出声了。

也不知被田琳的鲁莽传染了还是其他,他居然真就稀里糊涂地骗顾薰帮他找户口本,说公司需要登记什么的,并告诫别让二老知道。

顾薰未曾多想,老老实实地把他的户口本顺利取了出来。他采取骗的方式,田琳则采取偷的方式,双方并约定,不能让家长知道,得秘密进行。

俗话说有理智的感情就不是爱情了,这个礼拜四两人就屁颠屁颠地跑民政局登记领证去了。直到田琳把那个大红本本翻看了不下十遍后,才自由感叹说:“我终于结婚了!”

相反顾安生就没她这般感叹了,还觉得晕乎,狐疑问:“我们是不是在办家家酒?”

田琳歪着头扫了他一眼,一改以往淑女形象,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轻佻地狼吻了一口,用女人嗲得发怵的媚声亲密呼道:“老公。”

顾安生的心底猛地一咯噔,两腿直哆嗦,差点站不稳脚。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见他发怵,田琳故意勾肩搭背地宣布她的所有权,“小样儿,你现在可是咱家的男人了,往后我要吃你,住你,睡你,以后叫你妹妹少碰你。”

顾安生的嘴角痛苦地抽了抽,一副弼马温的神情,怎么一瞬间觉得心里头最美好的女子忽然就变成了一只大尾巴狼?

由于他的眼睛不便,所以结婚证暂时由田琳收管,双边并约定按照以往的生活方式进行,暂时先不住到一块,显然两人都害怕家里的母老虎会发动革命阶级斗争。

这确实如顾安生所说,还真像办家家酒。领证了既没有拍婚纱照又没有请亲朋好友,怎么都觉得不踏实,好像干地下党似的。

更要命的是他还总觉得像被田琳骗婚了,当初他还戏言不怕她劫财劫色,反正没少吃亏,这回好像亏大了。他除了只知道她叫田琳是女的外,好像对她的一切都陌生得很,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因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保密的,连顾薰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连结婚证长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

顾安生不禁对田琳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她觉得他是盲人好骗?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除了被她亲亲两口牵牵小手外,并没有多占其他便宜,难不成是要等到他引狼入室她才会痛下黑手?

一想到此,顾安生又开始哆嗦了。

事实证明田琳同学并不适合干保密工作,她跟顾安生才领证不到半月,事迹就败露了。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她把结婚证藏在一个饼干盒里,却怎知无意间被田爸爸翻了出来。

田爸爸盯着那个突兀的大红本本,差点一口气儿背了过去。

顾安生?

谁是顾安生?!

他木讷地盯着结婚证,大脑在瞬间停止了运行,他的闺女竟然结婚了?

过了半晌,田爸爸才再次仔细翻看结婚证,里里外外看了不下十遍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不是假证!

“张艳兰!”

厨房里的田妈妈听到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拿着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狐疑问:“啥事儿啊?”

田爸爸一脸虚弱地望着她,把手中的大红本本摊开,咽了咽唾沫说:“你,你养的闺女结婚了。”说完一脸古怪地瘫软在沙发上,吓傻了。

这不,一声闷响,菜刀被田妈妈顺手栽在旁边吃饭用的木桌上,像飞刀戳萝卜似的把桌子都戳了一个洞。那菜刀的寒光就如同她的脸色一样,泛着不可思议的暴怒,她里里外外地翻看结婚证,神色阴霾问:“谁是顾安生?”

田爸爸虚弱地摇头,“没听说过。”

一瞬间,某人的血压飙升,头发似乎也跟着竖立起来,两眼直喷火。

田爸爸见势头不对,赶紧安慰她,“你先别急,琳琳一向听话,说不定是她的恶作剧。等会儿她就回来了,咱等她回来问问清楚。”

听他一说,田妈妈随手把结婚证丢到桌上,再顺手把菜刀拔了下来,进厨房继续切胡萝卜。那胡萝卜怎么看都像顾安生,只听“啪”地一声,一刀拍下去,顿时就烂成了两半。

客厅里的田爸爸听到声音不禁抖了几下,直觉告诉他,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多时田琳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地回来了,田爸爸听到门口的声响赶紧冲去跟她打招呼,让她把皮绷紧点。

田琳微微一愣,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有啥事发生?

一进屋她就后悔了,因为桌上那个红本本实在太招眼了。田妈妈双手抱胸盯着她,像恶狼似的即将发出攻击的信号,她困难地笑了笑,“妈……”

“谁是顾安生?!”

田爸爸见她情绪激动,赶紧打圆场,“声音小点,还有邻里呢,家丑不可外扬。”他原本想劝老的,怎知小的又不满意了,“什么家丑?不就结个婚么,丑着谁了?”

“琳琳,你就少说两句嘛,没见你妈正在气头上?”

田琳沉默,两手揣在兜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更令田妈妈火上浇油,她那是什么态度!

更年期火气大,从小到大田琳就乖巧听话,怎知今儿却晴天霹雳,田妈妈暂时还无法接受,态度更为恶劣,“你跟我说清楚,谁是顾安生,你怎就偷偷跑去领证结婚了?”

田琳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恋爱关系自由发展的结果啰。”

她一脸吊儿郎当,显然有意气老家伙。田妈妈还未出声,田爸爸就忍不住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没听你说过?”

“现在都自由恋爱了,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这婚都已经结了,受法律保护,如果你们硬要干涉,那我可以采取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的切身权利。”

这番话把田妈妈的心脏给刺激到了,连说话都哆嗦不全,“你,你看,这死孩子她,她还有理了?!”

田爸爸也觉得田琳的态度过头了,好声劝说:“琳琳,婚姻可不是儿戏,这种事我们有权知道。”又说,“咱们先不提这个,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清楚吗?”

田琳默然,过了半晌才嘀咕了一句:“是个盲人。”她的声音很小,却被耳尖的田妈妈听到了,尖声问:“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