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毕岸Ⅱ:脱轨者

1

“哎哎,别气啊!你跟个孩子较什么真。这两人生活习惯都不同,没准儿过段时间自己就分了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简大小姐气冲冲踏进了解忧当铺,苏城拄着拐杖紧跟在后面连声劝,“莫气莫气,当心长皱纹……”

“你嫌我老得快是不是?!”要说人在气头上,怎么劝都是错,简竹当即被“皱纹”二字戳到,掉头就怒发冲冠大吼。

城·前庄主·苏·妻管严,立即毫无骨气地举手投降:“没有没有,媳妇儿你年轻貌美,温柔可人,给座江山都不换的。”

简竹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自己进回客厅坐下了。

端着水果出来的毕岸“噗嗤”一声乐了,人说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囚牛庄主以前也是威严霸气的典范,想不到一朝抛开身份,竟这么逗。

白骨爪子也摆出了听八卦的姿势,“咔哒咔哒”爬过去戳苏城:“大嫂怎么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城一提这事儿就头疼:“还不是我那小舅子简松闹的。”

简松研三准备实习,被简爸爸顺手打发到简竹这里来了。姐弟团聚时间多了,本来是好事,但这小子也不知哪根筋儿没搭对,来龙浮没多久,就相中同公司的一名女员工了。

“我们家也不是看重门第的人家,那个女员工能进公司,说明本身能力不弱。但是这姑娘,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她不太踏实。”简竹接过话头解释。

“她业余爱好相当广泛,写小说、作词、做游戏策划,还都有点小名气。问题是吧,她兼职归兼职,总得先做好本职工作吧?跟她同期进来的都做到P5P6了,就她还在P4上趴着。”

若是从旁人角度来看,这姑娘活得充实,没什么名利心;但从企业管理层来看,就觉得她没把心思用到正道上。

“你要想立岁月静好,多才多艺的人设,你去别地儿立去。荣华集团开这么高的工资,不是让你进来养个人爱好的。”简竹深入了解后,对这姑娘意见很大,但架不住姑娘策划的游戏对了简松的胃口。

刚说到简松跟姑娘怎么情投意合,简小公子就打电话来求助了:“姐,孟岚的小说被人抄了,公司法务借我一下成不?”

简竹沉默了一会,泄气地丢开手机,实在不想听这个蠢弟弟说话了。

毕岸与铛铛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茶还是咖啡?”

铛铛顿了下,正要找新理由逃开,就见那不讲义气的铲屎官一巴掌按在它身上,笑眯眯地吩咐:“铛铛,陪大爷和简小姐聊会天。我去倒茶。”

铛铛生无可恋地趴在沙发上,心里把铲屎的戳了无数个洞——听八卦和提供意见是两码事啊!

荣华集团大楼下的水吧,卡座圈出相对私密的空间。

还带着学生气的简松将一摞图表“啪”地摔在一套裙丽人面前,愤怒地指责:“邱欢你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啊!都是一个公司的,你照搬照抄孟岚的小说,你觉得这样好么?”

简松旁边,坐了个扎丸子头的女孩,她委委屈屈低头啜泣,不发一言。

邱欢看了眼那堆调色盘,神情疲惫:“小说确实是我自己写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孟岚的那么像。”

“这是像的问题么?”简松生生给气笑了,“一个梗像,你说撞梗,大家信。可你俩这是从头撞到尾啊!除了语言表达不一样,其它完完全全是一样的。”

邱欢无言以对。

孟岚终于抬起头来,细声细气地哭道:“我的文笔是不如你的好,粉丝是不如你的多,在公司也不如你地位高,可我不怕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简松彻底被激起了火气,冷笑着威胁邱欢:“P6是么?你不道歉,不赔偿,咱们就法庭见!”

简松扯着孟岚走了,邱欢无力地撑住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团糟的现状。

半个月前,她的新作《凤皇》还是风靡网站的榜首,想不到转眼间就被人扒出了抄袭《凤栖梧》,沦落到人人踩一脚的现状。

更糟糕的是,《凤栖梧》的作者竟然是同公司的孟岚——这就更说不清了。

邱欢自家事自家知,她确实没抄,但她也不知道为何跟早半年发文的《凤栖梧》那么像。简松有句话说得没错,两本书,除了文笔,其他完全一致,起承转合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就好像,有个人钻到她脑海里,把她的想法完完全全复刻了。

可是半年的时间差,要怎么解释呢?

2

“简小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毕岸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们这里没有拆婚业务。”

简竹皮笑肉不笑地望他一眼,将两张资料卡拍在桌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杀气腾腾的话:“不,你给算算,这俩人,到底有没有婚姻缘。”

毕岸低头看着简松和孟岚的出生日期,很想说一声“本店不传播封建迷信”,但在简大小姐的逼视下,他没出息地屈服了。

毕岸拿了纸笔,一边算一边强调:“这个不作数的,只能是个参考,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嘛!”算着算着,他突然轻咦一声,“这两人没交集啊!”

他不信邪地抓了一把铜钱重点算孟岚的生平:“任性逞强,缺乏耐力,办事易自作聪明、半途而废……她没什么财运啊!”

“不可能!”简竹大吃一惊,“简松说,她那本书订阅很不错的,影视版权也卖了不少钱。”

孟岚的八字和生平处处透着矛盾,毕岸琢磨着没准儿真是主观能动性战胜了命数。

左右简大小姐就是太过憋气,来求个心安,一听他俩有缘无分,也不纠缠细节了,随手转账给毕岸,满意地起身走人了。

这可就苦了瘸着腿追来的苏城,他实在没力气动弹了,干脆留下来吃晚饭。

毕岸打量着那条拆了石膏,还不太敢沾地的腿,有些不能理解:“大爷,囚牛珠不是拿回来了么?还没改造完身体么?”

按理说都那么久了,日日温养,苏城的身体就算不是刀枪不入,也不该如此脆弱。

苏城瘫在沙发上,给了他一个“尔等凡人,岂懂吾之深意”的眼神。

哦,毕岸明白了,合着这位是拿生命在追妻。

铛铛望着自家大哥堕落之态,呵呵冷笑:“大哥,我琢磨着这会儿邪僧要是杀过来,都不用费啥功夫,一只手就能把你给灭喽!”

苏城懒得跟爪子争论,倒是邪僧,让他有点警惕:“那天从荒原回来,我根据聂淮安的说法,仔仔细细梳理了记忆,还真找到点跟邪僧有关的事情。”

“有一年山庄外来了对母子,女子是个化形蛇妖,戴了半边面具,她声称她儿子是龙祖的孩子,要求入住九龙山庄。但是以往弟弟们都是由龙祖身边的金甲将军送来的,孩子跟着母亲,只可能是血脉实在太稀薄,根本没得到龙祖承认。”

“我让人联络金甲将军,同时安排母子俩先去山下暂住,那女子不乐意,说我没瞧起他们,非要进庄。于是我退了一步,让人检测孩子的血脉浓度,只要那孩子通过检测就能进庄,她竟歇斯底里地控诉我嫉妒她孩子血脉等级高,想要害死他们母子。”

“我那时,也是年纪小,当即火了,吩咐人给了他们食物,就通知金甲将军过来处理此事。”

说到这里,苏城顿了顿,似乎下面的话不太好说,隔了一会儿,他才叹息,“后来,九龙山庄就封山了,我再也没见过那对母子。如今想来,那个孩子,大约就是邪僧吧!”

毕岸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明白那对母子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如此说来,邪僧仇恨九龙山庄也有了根子。

可他到底是不是龙祖的孩子呢?他母亲究竟是被害妄想症,还是真的经历了太多,才草木皆兵,拒绝检测血脉?

但凡涉及邪僧,所有的事情都像蒙了一层雾,看不分明,但又无法绕开。

苏城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喃喃:“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说什么也得扣住这对母子问清楚。”

“孟岚你别怕,我已经找好了律师。咱们证据确凿,这一次一定要邱欢好看!”西餐厅里,简松一面切牛排,一面安抚孟岚。

孟岚低头泫然欲泣,心里却在哀号没提前练习使用刀叉。接着她又想到了邱欢那娴熟优雅的动作,莫名有点嫉妒,同样是工薪阶层的孩子,怎么邱欢就样样出挑呢?

简松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以为她还在伤心,连忙热心地拖过盘子,替她把牛排切成小块,劝道:“后面还有场硬仗,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打?来,多少吃点。”

孟岚红着脸接过盘子,悄悄瞄了他一眼,整颗心都是甜的。

不管邱欢有多优秀,现在是自己赢了,是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是么?

这一仗,只要打好了,邱欢必定身败名裂。

从此以后,好名声是自己的,简松也是自己的。

3

“《凤皇》的作者也太无耻了吧?这不是抄袭,这是复制粘贴啊!”

“就是就是。虽然说同样的梗,《凤皇》更好看些,可抄袭就是抄袭啊!”

“说起来,《凤栖梧》的作者真是有才啊!她还作词呢!歌词超级煽情,跟她的小说完全是两种风格。”

不过短短两日,邱欢已经沦落到网上人人喊打的境地。

她面无表情翻着各路言论,看着一波波粉丝粉转黑,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文学网站的编辑一直在敲她,希望她能正面回应,而《凤皇》在推的影视合作也戛然而止,甚至于她早先卖出去的IP也受到了影响,延迟开机。

而微信朋友圈,孟岚亮出了高档西餐厅的晚餐,伸手比了个“V”,看上去格外开心。

同期进公司的两人,原本一个深受上司器重,一个默默无闻;如今却是一个凄凄惨惨,一个花团锦簇,境遇永远天差地别。

邱欢趴在书桌上,静静望着桌上那个断掉的金属环,心中百味杂陈。

这个金属环,原本是她背包上拴装饰品的,那天她出电梯时跑得急,被电梯夹了一下,回到工位上后,就发现那个龙猫小公仔不见了。

邱欢还挺喜欢那个公仔的,但因为还要忙工作,实在没精力再跑出去专门找一个装饰品,只能在心里暗暗惋惜。

可是,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就听他们办公室门口响起一把清亮的男音:“哈喽,小姐姐们,这是谁丢的呀?”

阳光帅气的男生,食指上挂了只龙猫公仔,笑眯眯地晃来晃去。

邱欢心中一喜,正要走过去,就听走廊对面“哗啦”一声,妆容精致的孟岚从凳子上跳起来,高举着手跑了过去:“我我我,谢谢你啊小哥哥!”

孟岚手里拽着自己的小方包给男生看:“哎呀,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掉哪里了,还以为彻底找不着了呢!”

男生低头看了看那个断开的金属环,笑了:“我在电梯门口找到的,估计是人多挤的吧?”

旁观这一幕的邱欢,默默坐了回去。

前段时间,孟岚的确买了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公仔,还到处炫耀过。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两人的公仔一起丢?

邱欢抚摸了下背包上的金属环,觉得大约就是天意吧!

她悄悄转头看了眼男生,听说是新来的实习生,叫简松,是个研究生呢!

而孟岚,已经在叽叽喳喳带他熟悉工作了。

邱欢对简松很有好感,可是两个人像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总是在不停地错过,始终没有机会深交。

夜色浓黑,邱欢将脑袋埋进臂弯里,简松大约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耻的窃贼吧?

没有机会了。今日,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却有缘无分了。

睚眦带着嘲风直播野外生存去了,兄弟俩最近都没回来住。毕岸送走苏城,收拾收拾准备洗澡睡觉,回头一看,铛铛祖宗不知跟谁怼上了,正叽叽哇哇摧残语音输入法。

毕岸觉得好奇,拿着睡衣过去旁观了下,发现这货开了十几个小号,正一人独战千军万马。

“我再说一遍,出问题的是《凤皇》,你们尽管轮那部书。但作者其他书是没问题的,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她抄袭,她侵权,你们可以举报,可以起诉,可以要求她赔偿,但不能无休止地人肉她,不能一直给她打骚扰电话。”

“那是一普通姑娘,不是杀人犯,你们至于这么不择手段么?”

毕岸被不断滚动的屏幕闪得眼疼,不得不开声问:“你这又跟谁吵架呢?”

铛铛憋闷地丢开手机和平板,叹气:“我喜欢的一个作者,被爆出来抄袭,而且是照搬照抄,洗都没法洗的那种。”

毕岸有点惊讶:“一般抄成这样,得是惯犯或者不懂事的小孩子吧?”

正常人谁那么心大,一点遮掩都不带的。

“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铛铛有些纠结,“据我所知,这个作者风评还不错,以前没这些破事呀!难道是想红?黑红那种红?”

毕岸调出网友做的调色盘,无语地发现基本是满屏红,目前连载的二十来万字,主线剧情全军覆没。

白骨爪子心累地叹气:“说句三观不正的话,我觉得原作,文笔不太好,匠气挺重的,情节上也是强行圆逻辑。但现在大家都在轮《凤皇》抄袭,没法说。”

毕岸翻了翻吵架内容,突然一顿,平板停在一个挂人页面:

“《凤皇》的作者,原名邱欢,目前供职于荣华集团,据说年底会升迁。《凤栖梧》的作者跟她在同一个公司,比她的级别要低。我直说了吧,这事儿怕不只是抄袭那么简单,我怀疑还有职场霸凌,这妹子在公司指不定给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下方的评论区已经在脑洞大开地猜测邱欢职场得意,不能容忍P4员工在文圈混得比自己好,遂偷窃原稿,却没想到人原作者早就发文了。

毕岸略过铺天盖地的粗话,找出那些个人信息看了看,喃喃:“难道简松要告的就是邱欢?”

“卧槽,圈子那么小的么?”铛铛呆了,“简松相中的姑娘,是《凤栖梧》的作者?!”

毕岸沉吟了下,突然从柜台里摸出一把铜钱,照着邱欢的生辰八字算了下,眉头越皱越紧:“出身一般,家庭不能给她什么助力,想要的东西要靠努力取得。25岁以后,能凭着毅力步入正轨,前程似锦。”

可是邱欢早过了25岁,按理说应该到了前程似锦的阶段才对。这一劫来得十分蹊跷,现实狠狠打了命理学说一巴掌。

毕岸将孟岚和邱欢的生辰八字都摆出来,有些想不通:“虽说命理就是个参考,很容易就能被现实意外打乱,可她俩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

白骨爪子“咔哒咔哒”爬过来,浑身都闪耀着八卦之光:“难道是双方家长抱错孩子了?或者,孟岚使了什么手段,互换了命格?”

毕岸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铛铛的后一句话却提醒了他。他拿过简松的生辰八字,跟邱欢的放在一起算,几分钟后,他脸色变得凝重了:邱欢与简松竟然有婚姻缘?

“铛铛,咱们怕是,得会会这位孟姑娘了。”

4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下晚自习的孩子吵闹着从商业大楼下面经过。

孟岚待在健身房里,对着镜子调整着动作。

小有名气,且傍上了富家子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与邱欢,明明都来自工薪阶层,凭什么邱欢进公司后,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与器重;凭什么邱欢随便写写,就能声名斐然;凭什么邱欢一次偶遇,就能获得简松的另眼相待?

现在,这些都是自己的。

她从三年后回来,知道邱欢与简松相遇的细节,她特地买了那只龙猫公仔混淆视听;知道邱欢私下里在写小说,她在那个时空里甚至怀着某种挑刺的想法,细细刷过无数遍《凤皇》。

如今,简松与小说,都归自己了。

孟岚觉得,这是老天在补偿自己,补偿自己在那个时空生活得不好。

穿越者,本就是靠着预知得利,她靠此截胡了邱欢的成就,截胡了邱欢的男人,一丁点的负罪感都没有。

这是她应得的,是老天对她的补偿。

孟岚双臂上举,踮起脚尖,望着镜中身材逐渐有样的自己,笑了。

就在这时,健身房的灯灭了,不等她喊教练,电器重新恢复运转,亮如白昼。

她看了眼时间,决定再练十分钟。每天随便做做本职工作,定时放出脑中的小说片段,偶尔丢几首未来的歌词,她就能完成任务,也有了闲钱进健身房。

这实在太美好了!

她学着芭蕾舞者转圈,昂起头的瞬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她惊愕地瞪向镜中,那里映出的不是黑色瑜伽运动套装的自己,而是……一个身材臃肿,脸色泛黄的已婚女人!

她惊叫一声,“啪”地跌倒在地。

镜中的女人缓缓消失了。

头顶的灯亮着,楼下的人群渐渐散去了。

“我一定是太累了。”孟岚一面给自己鼓气,一面爬起来想去浴室洗澡。

然而,她的四面八方,突然被无数面穿衣镜包围了,每一面穿衣镜,都映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平庸的女人逐渐变成公司的透明人,坐着月子的女人冲直男癌丈夫歇斯底里地咆哮,辛苦经营微信代购却被好友们纷纷拉黑。

孟岚恐惧地步步倒退:“不,这不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是美满的,我会有一个崭新的前程,会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姓冯的不是我丈夫,简松才是,对,简松才是。”

她心惊胆战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镜中的自己非但没消失,反而在被婆婆指着鼻子骂无能,帮不了姓冯的。

“啊——”孟岚终于忍不住抬脚踹向镜子,“贼老天,既然让我回来了,何必再逼我回忆自己有多失败!?”

“回来了?”站在健身房角落旁观的铛铛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可能,“这姑娘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讲得通。

孟岚从三年后穿回来,熟记在三年间涌现出的文艺作品,几乎原样复制后,一步步放出去,攫取了本属于他人的好名声。

而后,她利用那三年对简松的了解,截胡了邱欢的爱情:说简松爱听的话,办简松爱看的事,策划简松会玩的游戏。一步步都踩在邱欢曾经走出的脚印上,踏着别人的路径成就自己的爱情,几乎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邱欢。

这就解释了为何孟岚和邱欢命运几乎颠倒的事实,孟岚穿越的意外与她的刻意为之,一起搅乱了命格。

多么俗套而又狗血的真相!

孟岚在健身房里转来转去,拳打脚踢,她自觉在破坏镜子,在旁人看来,却只是在对着空气发疯。

她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只是沉浸在又回到糟糕生活的恐惧中。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已经得到了一切美好,为什么要再把我送回来?你送我回到三年前,不就是想让我改变自己的命运么?已经给了我的福利,为什么要收回去?贼老天,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么?”

毕岸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打了个响指,任由姑娘软软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他慢慢走过去,叹息着掏出一堆作法的工具,又是画符,又是摆铜钱,忙得额上都沁出了汗水。

白骨爪子不敢扰他,围着孟岚转了几圈,看毕岸忙得差不多了,才轻轻问:“你要送她回去么?”

“是。”毕岸抹把汗解释,“按理说,人的命运恰如东流之水,是不断前行的。如果逆流回溯,就相当于火车脱轨,后头指不定会干扰多少人的命运。孟岚穿越回来,应当是天道BUG,现在我就是要补上这个BUG。”

“可是,她办了那么多错事,把这里搅得一团糟,就这么走了?”白骨爪子很不甘心,替那些被抄袭的词作者以及邱欢不值。

“不。”毕岸收拾了东西,带着铛铛走进空间通道,微笑道:“天道修复BUG后,会把被她干扰的部分平整好。她会带着抄袭之作回到三年后,而到时,那些原作早就火遍大江南北了。”

“哦~那她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偷啦!”白骨爪子登时开心了。

空间通道无声无息闭合,健身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睚眦慢慢走了进来,将手按在了孟岚额头上。

孟岚三年间的记忆还没完全消散,她需要睡一觉才能恢复原状,而这就给了睚眦提取记忆的机会。

纷杂记忆呼啸着涌入脑海,睚眦迅速屏蔽掉那些日常,只盯着简家筛选,几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三年后,苏城与简竹的婚礼上,九子齐聚一堂,宾客你来我往。

聂淮安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突然将怀里的小兽塞给嘲风,自己则快步去了一个角落。

那里,眉间盈盈一颗红痣的邪僧,转过头来,不知对聂淮安说了什么,但以孟岚的视角并没有发现异常。

没过多久,婚礼现场的草坪里透出殷红阵法,天雷隆隆作响,炫紫的雷霆劈落,眼前一片扭曲的混乱后,孟岚的记忆戛然而止。

睚眦若有所思地收回手,原来这姑娘是被天雷劈回来的。

他慢慢从衣兜里掏出手,展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块令牌,长约15厘米,宽约七八厘米,纯金质地,正面阳文篆字“九龙山庄育兽师聂淮安”,背面则雕刻了一条霸气四溢的龙。

这是他在荒原神祠捡到的,随之附赠的还有一段影像: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慢慢探向了阵眼的灵石,轻轻将其拨开,带离了原位。

此人选的节点是非常巧妙的,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仅仅移动一块灵石,整个大阵的防御水平急剧下降,扛不住天雷也就可以理解了。

按规矩,山庄只有九子能够接近祠堂。但睚眦仔细检查这块令牌才发现,聂淮安的权限开得非常高,完全是神兽狴犴令牌的副令。等于说,当年神兽狴犴能去的地方,能拿到的东西,聂淮安也能接触到。

而他,是全九龙山庄阵法造诣最高的人。

如果有人能看明白护庄大阵是怎么布置的,还能准而又准地做出改变,那必然是聂淮安。

“聂淮安……”睚眦死死攥住令牌,冷冷微笑,“你已经害了九龙山庄一次,居然还想再害第二次?等寻齐了兄弟,就是你的死期!”

健身房的门轰然开启,隐身的睚眦宛如一阵飓风,呼啸着汇入苍茫夜色中。就像那些难言的真相,汇入纷杂旧事里,任谁也不会去质疑。

后记

“姑娘,姑娘醒醒,我们要关门了。”

孟岚从昏睡中被人推醒,她迷茫地坐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瑜伽服,捂着脑袋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健身房的工作人员警惕地打量她,保持着职业微笑:“姑娘,我们这里刷卡才能进呢!”

孟岚吃惊地瞪大眼睛,慌里慌张爬起来跑出去,四下打量着这栋装修还不错的商业大楼,战战兢兢地问:“这里,办卡多少钱?”

工作人员微笑地走出来:“我们这里有不同价位的,最低3000。”

孟岚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她还记得自己在荣华集团上班,郁郁不得志,这种地方是断断舍不得来的。

手机铃声响起,联系人显示“冯先生”。

她手忙脚乱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未婚夫的怒吼:“你死哪儿去了?大半夜的不回家,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家里衣服没洗,饭没做,我妈提着东西上门,你也不知道招待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回去!”孟岚卑微地道歉,内心明明有股气顶着,却不想工作人员看笑话,慌乱地要挂电话。

然而未婚夫却不依不饶,呵呵冷笑:“你就作吧!我三十万彩礼,请个保姆都比你强!”

孟岚仓皇得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不该是这样的,可是缺少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亲手挖的大坑还在三年后等着她。

深夜的广场,简松慢慢走着,忽然晃了下神,而后他拿起手机打字:“邱欢,周末有时间么?咱们一起去爬山吧!”

趴在桌上睡着的邱欢,错过了电脑屏幕里网页急剧变幻的一幕,却还记得她是喜欢简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