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毕岸Ⅱ:阵法精

楔子

暗夜降临,路灯次第亮起,妖精们告别了一天的社畜生活,刚回小区就肆无忌惮显露了原形。

十一点过后,明日还要上班的妖精们纷纷睡下,小区逐渐静了下来。

睚眦抱着白骨爪子守在客厅,半睡半醒,嘲风则一趟趟给老八叼东西。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小区围墙处轰隆一声巨响,烟尘直冲霄汉,火光拔地而起,燃烧了树木。

睚眦一个激灵醒了,白骨爪子率先“嘎达嘎达”爬至窗边,惊叫道:“娘嘞,谁把小区给炸了?”

外面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

地动山摇中,嘲风连滚带爬冲过来,嘶声喊道:“快叫聂淮安过来补阵!阵法破了!妖气外泄,过不了多久,附近城市的修行者都得被惊动!”

话音未落,阵阵妖气裹挟着烟尘扶摇而上,宛如龙吸水,上连天下连地,让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龙浮市所有监测妖气的设备此起彼伏发出警报,格外靠近耀景小区的检测仪齐齐炸裂。

耀景小区的存在,再难遮掩。

1

“阻灵石?”

“是。”苏城将一枚灰不溜秋小石头放在茶几上,解释,“咱们大意了,光顾着治疗老八,没有重新排查小区。这是清理围墙碎石的时候发现的,一次性用品,邪僧就是靠这个进来的。”

毕岸捡起石头看了看,乍一看很普通,可它在报废之前,却是阵法界最深恶痛绝的玩意。

这世上,再易守难攻的阵法也有弱点,毕竟它的运转要靠灵力,如果人为阻截了灵力,阵法基本上也就报废了。阻灵石的用途就在此。当然,也只能在极短时间内起作用,过后阵法便恢复正常了。

“也就是说,邪僧把阻灵石藏在姜海清身上,趁着阵法停滞进来了。”毕岸忧郁地扶住额角,“然后,昨晚他直接用炸药炸了阵法根基,趁乱跑掉了,还给咱们留下了这一烂摊子?”

这一跑,可就如泥牛入海,再难寻觅。

阵法固若金汤,可承载阵法的土地并不坚固。冷兵器时代大家奈何不了阵法,但换做如今,就不好说了。

毕岸是不相信邪僧只有一颗阻灵石的,他昨夜闹那么大动静,八成还是想给龙子后院烧把火,令大家分身乏术吧!

“各路修行者齐聚龙浮,我来应付。不过现在更棘手的是,阵法罢工了。”苏城抹了把脸,自己都觉得荒谬,“对,你没听错,那个脱胎于九龙山庄护山大阵的破玩意成精了,丫还罢工了!”

毕岸目瞪口呆。

原谅他没见识,活了六七百年,头一次听说阵法还能成精的。

按照苏城的意思,这个不行,就踢开另建一个,或者直接武力威胁,赶也要把阵法赶上工。

毕岸扶着墙壁往外走,只觉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十分怀疑人生。

他现在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玩了那么多年的阵法了——谁知道哪天也跟着成精了!

苏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毕老板仔细计算过另建阵法的灵石费用后,决定去跟阵法精聊聊天。

耀景小区没了阵法保护,妖气冲天,苏城撸袖子跟各路修行者紧急磋商,吵吵嚷嚷仨小时,才说服大家先一起想办法遮挡妖气,其他问题过后再说。

这里头自然少不了想屠龙的勇士。

耀景小区前后院之间的围墙被炸开一个大洞,周边一片狼藉,全是碎石残瓦,一些成了精的花木正抱团哭泣,互相梳理着烧焦的叶子。

往日光晕流转的阵法,此时黯淡无光,收缩成小小一团,躲在假山后面,一群化形都化不利索的小妖轮番过来开解它,无奈没看过大阅兵的阵法精被吓破了胆子,哭唧唧就是不肯复工。

“嘤嘤嘤,他好凶残哦!”

“嘤嘤嘤,人家不回去!”

毕岸拨开人群挤过去,满脑子都是:这世界玄幻了。

阵法精开智没多久,尚是株需要呵护的小苗苗,但你要把它当什么都不懂的,就太傻了。这货一边哭唧唧,一边向毕岸提出了诸如增加灵石供应,阵法大师亲自保养,专人陪它玩耍等不平等条约。

“毕葛格,偶听人家讲哦,现在用工要签劳动合同哒,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呢!”

毕岸梗出一口老血,这半土半洋的台湾腔跟谁学的?还十八项诉求,这玩意报到苏城那里,庄主大人铁定摆手:“拆掉拆掉!”

毕岸轻轻呼出口浊气,隐约觉得阵法精长歪了,可又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他跟小家伙讨价还价:“你工种特殊,八小时工作制基本不可能,996也不行,你能答应的就是24小时工作制,全年无休。你自己算算,你要的灵石,积累几年都能建个新阵了。而且出自我手的阵法,绝对比你更坚固。”

阵法精被毕岸给镇住,憋了半晌,嘤嘤嘤哭开了:“凭什么996的都能反抗,伦家就只能受欺压?人家受惊过度,需要心理辅导啦!”

毕岸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你想怎么辅导?”

如果这货敢开口要一吨灵石安抚受伤小心灵,毕岸绝对会把它拆了。

好在阵法精是个乖觉的,它弱弱申请:“可不可以带我出去逛逛呀?偶自出生以来,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书上说,长期宅着,不利于身心健康。”

毕岸想了想,这似乎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再说苏城他们收集补阵的材料也需要时间,带它出去并不妨事。

阵法精大喜,得寸进尺:“是毕葛格你带我么?”

赶过来看热闹的铛铛正好听见这句,当场就炸了:“你个小妖精想干啥?为毛要安安带你?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家安安?”

毕岸一脑门的黑线,挥巴掌拍飞了白骨爪子,冲阵法精微笑:“可以哟!只要你不怕我拆了你。”

阵法精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冷,瑟瑟抖了三抖。

一处还在装修的地下停车场里,空旷安静,散发着刺鼻的涂料味。

金色的长枪划破黑暗,定格在邪僧眉心前。

邪僧漫不经心拨开长枪,似笑非笑:“真人在此我都不怕,更何况你只是一尊人偶。”

话音落下,长枪力竭,化作万千金粉渗入地下。

与此同时,血色大阵成型,散发着骇人光芒。

2

尽管铛铛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在它差点手撕阵法精后,毕岸还是没敢带它。

一俟走出小区,阵法精就迫不及待地央求:“我们去商场吧!”

毕岸就是个导游,自然是听它的,带它去市区逛了商场,看了电影,还去游乐园溜达了圈。

从摩天轮上下来时,阵法精兴冲冲举起一张宣传单:“刚刚他们说这个地方有灯光秀!”

毕岸接过宣传单,有些迟疑,自从前些年出了灯光秀踩踏事故后,龙浮对这种活动管控比较严,安全倒是无虞,就是那地方有点特殊。他深深望了小阵法一眼,没反对。

落日余晖渐渐消弭,身披斗篷之人混在cosplay队伍里并不显眼。他双手合十,望着毕岸的背影微微一笑。

八点刚过,鳞次栉比的高楼上打出品牌赞助商的商标,而后灯光如雨幕,轰然落下,砸出盛开的鲜花。

欢呼声此起彼伏,阵法精也看得很高兴,不停催促毕岸:“靠东点,哎哎哎,那边角度好,咱们去那里!”

毕岸望了眼它指的位置,笑容有些冷。

果然啊,对小孩子太好,会宠坏的。

穿过拥挤的人群,往东走不了多久,就是一栋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大楼,毕岸在阵法精的催促下,顿了顿脚,而后带着冷笑迈出一步。

空间扭曲,繁华与热闹刹那远去,森冷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邪僧掀掉斗篷上的帽子,拈花微笑:“聂施主,许久不见。”

“我早该想到的。”毕岸半点不觉惊奇,语气淡淡,“用炸药炸掉其他阵法还行,但想要真切伤到护山大阵,怕是有难度。大约得火箭炮出马,才能起点作用。除非,”他抬起头来,冷眸如电,“阵法精主动配合你。”

小阵法悚然一惊,飞速逃开。

毕岸没去管它,环视着停车场,微微颔首:“龙浮市的龙王庙神像被篡改,是你所为吧?为的是……吸收信仰之力?我排查龙王庙时,发现此处大楼原址就是座龙王庙。这样一来,阵法精到底想把我往哪里引,又是什么目的,就一目了然了。”

“啪啪!”邪僧微笑着鼓掌,赞赏,“不愧是龙祖青睐之人,果然不简单。”

毕岸挑了挑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穿堂风呼啸而过,邪僧幽幽叹息:“聂施主,你曾窥探过我的记忆,就没发现咱俩少年时,生得有些像么?”

毕岸愕然盯住他,荒原的记忆不由分说兜头砸下:十一二岁的少年,清秀俊美,带着股风流意态,眉间盈盈一颗红痣,隐约透着邪气。

毕岸腿侧的手指动了动,呼吸有些急促。人初初看到跟自己相似之人时,往往意识不到。可若是别人提醒了,就会不停搜寻那点儿相似之处。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聂施主,我查过你的履历,自幼就被老道士收养,刚出山门就进了九龙山庄,你的前半生简直顺畅得不可思议。”邪僧轻轻笑开了,“你就从没有疑惑过么?天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就你看到了招聘榜文?怎么就你通过了考验?难道你真的优秀到了无人替代的地步?”

毕岸踉跄了下,感觉世界观在崩塌。

“你的父母又是怎么死的呢?”邪僧轻声细语,如清风般远去,“贫僧大约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露面了。临走前来见聂施主一面,也让你活得明白点。哦,还有份小礼物,记得让龙子们查收。”

清风飘向出口,一点金光忽的亮起,长枪如匹练,刹那洞穿了清风。

邪僧现出身形,看也不看,反手一掌打散枪影,冷笑着离去:“死都死了,还逞什么能!”

枪影徐徐凝成一道披甲执锐的人影,比刚刚虚幻了许多。

“你是……”毕岸回过神来,打量着将军虚影,隐隐有个猜测,“龙王庙的守卫?”

将军点点头,顾不得跟毕岸细说,伸手道:“人族修士,你得帮我。那厮在此地设了阵法。”

说着,他瞥了一眼正在逃跑的阵法精,语气鄙夷:“卖主求荣,真是丢人。”

阵法精身形一僵,想反驳,又怕错过逃跑时机。

停车场外面,人声鼎沸,灯光秀的热闹氛围达到了高潮。

3.

将军姓沈,乃是龙祖安排在此处龙王庙的守卫。据他说,原本每座龙王庙都有一个守卫,但天地大劫后,死的死伤的伤,互相都没了联系。

“天地大劫时,我就死了。你们看到的不过是我留下的人偶替身,靠我一丝神魂操纵。”

人偶原本在庙里待得好好的,结果偏赶上此地拆迁重建,便就此沉入地下。

“今早我看到刚刚那和尚在这里布阵,且是用生灵之血勾画阵图。我不认识那是什么阵,但感觉很危险。”

人偶想要阻止邪僧,可它对付凡人还成,对付邪僧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很厉害哒!”躲在柱子后的小阵法悄摸摸露出头,忍不住道,“你主人都死了,何必那么傻?你拦也拦不住,搞不好还会丢命。”

“呸,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人偶勃然大怒,“若非看你年幼,我必拆了你!”

小阵法不怕它,却被它吼得有点心虚,强自辩解:“人类都有《劳动合同法》,凭什么我们就要无偿卖命?那个词叫啥来着?人,人权,得讲人权!”

“人权?”人偶冷笑一声,“我不懂什么合同法,我只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阵法精憋了半天,憋出俩字:“愚忠。”

“这不是愚忠,这是责任。”人偶自顾自向外走去,掷地有声,“衡量利弊没有错,但利弊之上还有责任。你最好想清楚,你因何而存在!”

大楼外,广场地面透出血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人群中发散。

起先是一个孩童踩了一个中学生的脚,中学生不乐意,数落了几句,孩童的家长阴阳怪气指责中学生跟小孩计较,中学生反唇相讥对方为老不尊。

本来都是小事,但孩童家长也不知怎么着,没控制好情绪,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下可捅了娄子。

附近的年轻人纷纷指责这家人,挤挤挨挨中,不知谁开了头,双方大打出手。

如果是平时,约莫问题不大,但现在上万人堆在这儿,又有邪僧的阵法影响,必定酿成流血事故。

停车场内,小阵法直不楞登盯着出口处,嘶声叫嚷:“你快回来呀!外面已经乱了,你会死的!”

人偶没有回答它,身形没入拐角,再不见踪影。

小阵法焦急地追上去,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它茫然地想,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劝呢?对方忠的从来都不是龙祖,它忠的是自己的心。

可是,和尚不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呀!

和尚说,八爷创造了它,想要的不是一个有想法的阵法,而是一个听话的死物。

和尚说,龙子高傲,从来不会去考虑底层小妖的利益,自己的利益要自己争取。

和尚说,人族一步步反抗,才有了平等,才有了人权,妖得学着反抗。

这个人偶,怎么就榆木疙瘩脑袋呢?

毕岸冷眼旁观,也提步往外走去,淡淡道:“争取自己的利益没错,该给你的待遇,我会帮你申请。不过你别忘了,是八爷赋予你生命,你若想趁火打劫,先把命留下,再谈其他。”

小阵法猛然僵住,终于意识到和尚话里有漏洞。

在人族的文化里,除了利益,还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么,如果欠下的是命呢?

4

天上灯光灿烂,地下辗转哀嚎。

有人被打破了头,有人绊倒后被混乱人群踩在脚下,有人死死拽住奄奄一息的同伴哀哀求救。

广场上鞋袜外套散落一地,风中飘散着惨嚎与哭声。

血水,顺着人群缝隙无声无息流淌。

毕岸飞到高处,灵力灌注双眼,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纵横交错的血色阵图,整个广场都被笼罩在内。

戾气在酝酿,恐惧在蔓延,现实的危机与阵法的催化交织在一起,令局势逐渐失控。

人偶将军拼命劝说大家安静,人们却看不见它,它只能奋力顶住拥挤的人群,艰难地去拉扑倒在地的受害者。

人山人海堆在广场上,毕岸根本看不清阵图走向,更别提寻找阵眼破阵了。

血色之夜,原来这就是邪僧留给龙子的礼物。

阵法精飞过来时,混乱已达到顶峰,黏腻的鲜血到处都是,人偶将军在救人的过程中,身形更淡了,显然力量所剩无几。

满脸绝望的将军,转过头来,痛苦地喊道:“邪僧是借用龙王庙的力量布阵,今夜损的是龙祖的功德,这些都是要报应在龙子身上的!”

阵法精身子一僵,模糊的记忆涌上脑海。

很多很多年前,耀景小区还是偏远乡下。妖精们学着人类男耕女织,竭力改善着生活,可是怪异的长相和习俗总会惹来凡人的窥伺。

后来有一天,失去双腿的八爷由大家抬着,开始了漫长的布阵时光。

天地大劫后,天地灵气溃散,灵物大量减少。灵石是小妖们一点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为的就是想集体盖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布阵十分耗费精力,八爷旧伤过重,每日只能填一两块灵石,过后就得运功调息。

他断断续续折腾了三年,才算布好了这座简化后的护山大阵。

阵法成型那天,八爷抚摸着良田,殷切许愿:“愿你能守住这个家。”

家?

灯光璀璨,阵法精哽咽了一下,原来那也是自己的家啊!离了耀景小区,它又能去哪里呢?哪里还有能接受它的同类呢?

原来这就是人偶将军说的责任啊!

“你歇歇,我来!”它冲过去,阻拦只有淡淡影子的人偶将军,“你再不停下,就彻底消散啦!”

小阵法猛然扩大,轰然罩住整个广场,拼死与血色大阵对抗,隔绝戾气入侵人群。

人偶将军短促地笑了下,笑中带着欣慰。

金色长枪拔地而起,直冲夜空,宛如烟花炸裂的巨响冲击着人们的耳膜,震得人群稍稍一顿。

巨大的字幕横亘天空,华光生生盖住了灯光秀,板板正正的简体字令人一目了然:“往后退!”

人群外围,醒过神来的人们纷纷帮着保安劝离群众,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咻——”

又是一声尖锐的哨声,三条金色枪影延伸到远方,为迷茫的人们指出了撤离之路。

举办方紧急停止了灯光秀,整个广场刹那暗了下来,只有路灯和横亘夜幕的指引还亮着。

广场上的人群越来越少,毕岸终于看清了阵图,隐去身形,飞身跃下高楼,双手连舞,飞速拆解着血色大阵。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最后一丝血色终于褪去。

之前还熙熙攘攘的广场,空旷而寂寥,寒风吹拂着一地狼藉,救护车的响声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毕岸翩然落地,捞起灵力耗尽,又缩成一团的小阵法,轻声夸奖:“你做得很好。”

金色枪影徐徐消散,一只巴掌大的人偶自高空坠落。

毕岸接住了它,抚摸着满是岁月痕迹的人偶,又是一声叹息。

“它,它还活着么?”小阵法半是期冀半是忐忑地问,“您能救它么?”

话音未落,人偶开裂,就在一人一阵眼前,化作了一堆朽木。

沈将军那点魂力彻底耗尽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费心守护这片土地了。

毕岸带着灵魂受过洗礼的小阵法回到耀景小区时,众人正聚在电视机前看灯光秀现场踩踏事故的新闻,有几个本地修行者已经赶过去善后了。

毕竟不管是血色阵法,还是人偶将军所化的指引,都需要一个解释。

小阵法与邪僧里应外合坑害耀景小区的行为受到了大家一致批评,幸好它在灯光秀现场保护人类的行为能够将功折罪,苏城训斥一番,也没真个拆了它。

而毕岸,看着苏城从各路修行者那里淘换来的补阵材料,感觉头都大了——这么大个工程怎么就落他一个人头上了?!

而更让他头疼的是,邪僧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跟邪僧该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后记

夜深,人静,灯暗。

毕老板睡得正熟,一股子浓郁的香风扑鼻,一道黑影以饿虎扑食之势扑向了他。

毕岸猛然惊醒,刚要拈道符纸定住对方,却忽然停住了。

洒了一整瓶古龙水的白骨爪子,十分风骚地趴在毕岸胸口,柔弱无助地哭泣:“安安,老八残了,我好难受,你抱抱我。”

毕岸脑门上升起巨大的问号。

那爪子悉悉索索扯开了毕岸的睡衣,语调上扬:“安安,我可以睡你么?”

毕岸十分冷静地拔起它,拢好衣襟,问:“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爪子想了想,天真无邪地回答:“《适当示弱,可以更好地拴住小受》,如何……”它悄悄点开平板看了眼,“《如何让小受死心塌地》《睡到小受的108种方法》。”

“哦。”毕岸四大皆空,心中只一句话冒头,“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