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宗师:龙夺穴

(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插画师:AGR)

往吉庆巷,寻无妄斋,得见二位先生,知相术,相面相骨更相心,断风水,断运断命断生死。常言道,厄局易解,人心难测,一身异术仁心可敌业火天罚。

1

黑色翅膀扑腾扑腾地自巷子低空穿行而过,飞至无妄斋上头,悬空绕了两圈。

正双手插着兜闲闲自院子里出来的李秋白微微抬头,似也注意到了那扑腾在无妄斋上头的黑色翅膀,随即抬手动了动手指,招呼那东西过来。那对黑色翅膀竟真的朝李秋白飞去,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张黑色的信封,里头是一张黑帖。

李秋白看得不是很认真,甚至只是抬起眼皮匆匆扫了一眼,两秒的时间都没用到,就一脸索然无味地将帖子塞回了信封。

“什么,什么好东西!”邱引正屁颠屁颠抱着大包小包从里头出来,一见有热闹看,立即凑了上去。

林幼鱼也随之前后脚出来,显然和邱引一样都看到了那黑乎乎的玩意飞入了李秋白的手心中,她虽没有开口发问,但从放慢后渐渐停滞的脚步来看,分明也对那飞入李秋白手心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李秋白没当一回事,随手就把那黑帖递给了邱引,百无聊赖回应了一句:“许是无妄斋近来太过张扬了,才有人送了黑帖来,要与我们切磋道法。”

“切磋?!”邱引兴奋不已,迅速扫了那黑帖的内容,虽是切磋黑帖,但并未有落款人,这不太有诚意,便问李秋白道:“那你应不应战?”

“为何要应战?”李秋白挑了挑眉,一脸的嫌弃,“赢了又没奖金,输了多没面子,帖子你看着处理了吧。”

要说李秋白这人,长得还挺好看,一副清风霁月世外高人的模样,怎么对人家的战帖嫌弃得这样直白,好歹也扯个冠冕堂皇点的理由吧,嫌弃赢了又没奖金是什么鬼?

邱引一脸的无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李秋白待久了,也染上了这臭毛病,一想竟然也觉得他说得怪有道理的,瞬间对这战帖失了兴致,随手便让那黑帖在他手中化成了灰,“好吧,有道理。”

李秋白懒洋洋地扫了眼无妄斋外头停着的一辆车,那是他们斥巨资租来的N手老爷车,就连窗户都是手摇的,上头已经放了些随身的行李和前些日子备好的祭奠用品,是要送林幼鱼回访仙乡祭她爷爷和看望乡里的,李秋白开口吩咐了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可以出发了。”

邱引任劳任怨地将最后那几袋东西搬上了车,然后自觉地上了车当起了司机,冲李秋白与林幼鱼道:“可以了,上车吧。”

“等等,我拿个东西,马上来。”

林幼鱼忽然丢下话,往屋里跑去,回来时似乎身上也没多出什么东西,但林幼鱼毕竟是小姑娘,李秋白和邱引两个大男人也不好事事过问,便并未多问,只等人都坐好了,这才正式出发了。

车开上了高速,约莫开了有三四个小时,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天际一道闪雷覆下,瓢泼大雨是说来就来,广播里发出了警示通告,说是这条路前方受暴雨影响正在抢修,无法通行。

邱引没辙,只好匆匆寻了个出口下了高速,边开还边抱怨,“不能啊,今天没说要下雨啊,这暴雨也太狠了吧,说来就来,就跟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似的。”

说着说着,邱引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不会是……”

“的确是有人存心拦路。”李秋白微微挑眉,眼底浮现一抹意味深长,随即懒洋洋地一手靠着车窗支着头,一副压根没把它当一回事的模样,闲闲道:“眼下改道亦或回府,恐怕没那么容易,既然对方要我们留下来,索性便留下来看看。”

“嘿,还怪死心眼的,这是逼着我们应战,否则绝不罢休啊,一路上还不知道要使多少幺蛾子呢。”邱引乐了,这是天堂有路那谁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啊,惹谁不好敢惹他们无妄斋的人。

“哎,还不是怪你将帖子碎成了灰,想来是激怒了对方。”李秋白长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将责任都推到了邱引头上。

“哈???”邱引一脸的问号,吼出了声:“不是你让我看着处理吗?!李秋白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做人真是太难了……

2

下了高速,前方便是村落,到处都是大雨瓢泼,只这个村子阴着天,并未被波及,李秋白抬起眼皮看了眼窗外,“想来就是这里了。”

邱引也上道儿,开进了村落,又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敲开了一户人家,也不知道与人老乡说了些什么,极其顺利的,三人便在当地老乡家借宿下了。

这户人家只有祖孙二人在家,孙子正在村上上小学,老太太一个人在家给孙子煮煮饭,听说老伴前几年病逝了,一儿一女也都各自成了家,在外地打工,家里很少来人,老太太很是高兴,拉着邱引就聊开了,邱引将人老人家哄得高兴得不行,差点认了他做干孙子。

正说着呢,老太太的孙子从外头回来了,胖小子吸着鼻涕,灰头土脸,也不知道在哪个泥巴地里打了滚,老太太一把将他拽过来,边骂着边拍他身上的灰,“死哪去了,放学也不知道回来,又去哪鬼混了,一头的灰!”

“坐我隔壁的李晓明说,他听到村东乔家院子里停的棺材里有声音,一到晚上就‘呜呜呜’地哭,还有指甲挠木头的声音,还说我们不敢去看,我怎么不敢了,就和他一块去了。”胖小子一脸的得意。

“叫你乱跑,叫你乱跑,看我不打你!”老太太说着就要揍孙子,那胖小子也调皮,哇哇一叫跑得飞快。

“说到村东的院子。”李秋白闲听了一嘴,笑吟吟道:“我们来的时候,看见那边好不热闹,一会儿唢呐,一会儿跳大戏的,村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人老了总归有这么一天,那不是乔家老爷子回来了吗,就昨天,刚给运回来的,说是快不行了,可倒好,刚到家呢,晚上就没了。”

老太太脸上并没有惋惜,反倒有些得意,“乔老爷子可是咱们村走出去的大企业家,咱这可是人的故乡,他几个儿子也厉害,各个都是大老板。”

“咱们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尤其有钱人,不爱死在医院或者异乡,濒死了就会提早回来,估摸着也是撑到家才咽气,孝子贤孙连夜就把灵堂搭起来了。”

李秋白闻言,若有所思,随即似笑非笑地问林幼鱼与邱引道:“我们一路赶来也未正经填过肚子,饿了吧?”

“哎哟,看我,光顾着说话,我这就给你们煮碗面去。”老太太也热情,说着就要钻进厨房。

“奶奶不忙。”林幼鱼的心思何其敏锐,李秋白动动嘴皮子,她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忙将要进厨房的老太太给拦下了。

“就是,不忙不忙,咱们有地方蹭饭去。”邱引挤眉弄眼,以李秋白的德行,没事提那乔家做什么,八成打着人家的主意呢。

三人推脱了老太太的好意,便从家里出来了,不紧不慢地往村东去。

乔家果真是大户人家,虽然平日并没有人住在老家,但乡下老宅还是修得极其气派,还请了乡村鼓乐队,灵堂前一会儿唢呐高奏,一会儿音响大放迪斯科,表演队的在棺材前跳来跳去,又土又豪。

正是饭点,乔家摆了十好几桌白桌,乡里乡亲和吊唁的宾客来了就吃,吃了就走,流水席呢,喝高了的客人还公然在下头划起拳来。

三人堂而皇之地坐下,心安理得地填了肚子,同坐一桌的也不认识他们,估摸着把他们当成乔家的亲戚朋友了,互相都客气着。酒足饭饱了,李秋白拍拍屁股要走,邱引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了句:“咱吃了人家的饭,不去跟人孝子贤孙打个招呼上个香?”

李秋白不紧不慢笑了,“刚刚在桌上,听他们说乔家准备明天就给老爷子入土,不觉得急了些吗?”

“是有些急了。”邱引若有所思,“那咋滴,咱拍拍屁股就走?不问问?”

李秋白不以为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丢下一句话道:“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早看好戏呢。”

3

第二天一早天没大亮,乔家果然就领着鼓号队和送葬车浩浩荡荡地上山了,他们家还专程请了个主持丧葬的风水师傅,这排场搞得特有气势。

那风水师站在前头,手拿着个罗盘,东转转西转转,好一通操作,乡亲们围了不少,有的是专程来送乔老爷子一程的,有的是没见过这排场,来看热闹的。

李秋白与林幼鱼、邱引就站在队伍后头。李秋白双手环着,闲闲看热闹,也不说话。林幼鱼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不对。

邱引起太早了,还没完全醒过神来,边打哈欠边吐槽,“那风水师怎么这么事儿呢,哪有人抬着棺材上山找穴的,这穴一看就提前看好的,拿着罗盘瞎转悠什么啊,装腔作势。”

“我瞧他不像是风水师。”林幼鱼小小年纪,却绷着一张脸,老气横秋的模样,“我爷爷说过,精于点穴者,又叫地师,他们长途跋涉翻山越岭,餐风露宿都是常事,可你看他,白白嫩嫩的,不像吃过苦。”

“幼鱼说得不错。”李秋白难得的颇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要说最擅工程修缮、建墓立基的,要属宿土派,你瞧瞧那些宿土派出来的,哪个不是黑不溜秋。”

“敢情是个神棍,滥竽充数装的呢?我说这一大早的晃悠什么呢,乔家可真行,什么人找的穴都敢下?”

邱引一激动,声音大了,这一早上大伙儿都安静着呢,这话一出,立即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乡民开始哄闹开了,窃窃私语,多是质疑乔家请来的师傅的专业性,也有笑话乔老爷子的孝子贤孙不懂事的,自然也有私下议论邱引三人来砸场子捣乱的。

那拿着罗盘装腔作势的白胖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三人,当下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理直气壮,态度猖狂得很,“哪来的外行胡乱嚼舌根,坏了乔家老爷子的后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嘿,胖子,你说我们外行?我瞧你倒挺内行的,手上那罗盘够专业的啊,足足有十八层,我读书少,没文化,我记得最里头那层是先天八卦盘吧,往外一层是地母翻卦九星盘,再外是二十四天星盘、地盘正针二十四山,再外头是什么来着?”

邱引颇为夸张地扯着大嗓门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道:“哎,都怪我外行,这都记不住,你是专业的胖子,那是什么来着?”

“你,你才是专业的胖子。”那白胖子明显被邱引给问住了。现场无数双眼睛都充满期待地齐刷刷看着他,都盼着白胖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些砸场子的人呢,没想到对方寥寥数语,竟然把白胖子给问懵了,满头满脸地冒汗,就是憋不出个一二三来,明显是虚了。

四周果然跟炸开锅了似的,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交头接耳,乔家那么有钱,结果请了个假师傅来,这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

那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果然也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着,一个也没表态。

还是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李秋白意味深长地微微眯起了眼,给了孝子贤孙一个台阶道:“让骗子三言两语哄骗,便匆匆为老爷子入土,不免让人笑话,但好在众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们是受人哄骗,老爷子也不会怪你们,不如先将老爷子抬回去,择日再葬吧。”

按说李秋白都当众给这么一个台阶了,孝子贤孙该有所表示才对,也不知怎的,乔家人似乎还有别的顾虑,反应古怪得很,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就是不肯把老爷子抬回去。

反倒是一个年纪不大披着孝服的小男孩不顾大人阻拦,一个没留神冲了出来,大喊道:“我都说他是骗子了,你们别信,别信,咱们把爷爷抬回去吧!”

“乔安!”那孝子贤孙中看着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终于脸一沉,又呵斥边上的人道:“老三,把你不懂事的儿子带回去,别在这捣乱!”

4

“这胖子虽是个赝的,但这穴的确是好穴。”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背着手,眼神阴鸷,冷笑了一声,颇有些嘲笑李秋白一行人的意思,“你们既然看得出那胖子是假的,难道就看不出这穴是真的?”

老头嘴里虽然说那白胖子是个赝的,可承认这是好穴了,白胖子竟然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顿时一抹脸上的冷汗,“你看我都说是好穴了!”

自己是不是赝的,白胖子心里门儿清,眼下那老头一出现,他顿时心安理得不少,这穴的事,他就是听这老头说的。

他也不认识这老头,就是路上听说村里有富豪在给老头择穴,又听这老头说了一嘴哪哪哪是好地方。都说富豪了,这肯定得不少钱啊,他也是财迷心窍,这才上门装腔作势,依样画瓢给择了穴。

但毕竟只是鹦鹉学舌,不免被邱引几句话就给问露馅了,眼下老头一出现,白胖子反倒有种靠山来的感觉,得意忘形起来。

“这老头怎么回事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邱引正抱怨着呢,低头一看,林幼鱼的脸色却不太好,隐隐有些发白,紧咬着唇,嘴唇都快给咬破了,邱引顿时有些紧张,“小鱼儿,你咋了?”

“这个人……”林幼鱼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当年爷爷过世时,来给爷爷择穴的五人,其中一个老头,就是他……”

但那老头似乎并未注意到林幼鱼,反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李秋白身上,颇有些挑衅意味地扫了眼李秋白,这才缓缓道:

“所谓择穴,无非就是看山看水,不同的山水格局形成不同的穴,山脉走向谓之龙脉,止息处生气凝聚,此地山东侧气势磅礴,是脉气旺盛兴起之地,止息于村落前,山势渐稳,气势缓和,脉气聚于此,又有山下两水相交,是谓吉穴。”

“既然给咱爹找的这块地没问题,就不要再耽搁了,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待得起?”那黑脸孝子当即做出决断,“动手吧!”

黑脸孝子看着是老爷子的大儿子,兄弟几个看着也都听他的话,这话一出,当即唢呐高奏,抬棺材的壮汉二话不说抬着棺材下了坑,子子孙孙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顿时扑倒跪地一片号哭,他们似乎害怕李秋白一行人还要再捣乱,还专门安排了人手负责拦着他们三人。

“爷爷,不要埋我爷爷!”

眼看着他们就要埋棺盖土,先前那大喊着说要把乔老爷子抬回去的小男孩忽然大哭大喊着要扑上去,差点就冲进坑里了。

跪在最前头的乔家老大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发了火,一把抓住差点冲出去的小男孩,一个甩手将人往后推去,嘴里还骂道:“老三你干什么吃的!再管不好你儿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5

那孩子摔得狠了,直接翻倒在地,坐在那哭,一直没有再多表态的李秋白,直到此刻,才一面顺手扶起就摔在他面前的小男孩,一面冷笑道:“我原以为你们只是蠢,受人诓骗,因而给你们这些孝子贤孙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不想竟是其心可诛,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李秋白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少不得要一阵窃窃私语,这话显然另有玄机,是说这些孝子贤孙心术不正呢。

“你们从一早就开始闹了,今天要不是我爹办大事,没工夫收拾你们,我早将你们……”

四周村民一议论,那乔老大顿时大怒,可待他一抬头,对上李秋白那冷然一笑的眼睛,竟瞬间心头一震,微微一愣,没了下半句话。

李秋白压根没把乔老大当一回事,只看着那黑黑瘦瘦的老头,似笑非笑道:“穴前一面两水交汇不假,却有水不藏,穴坑周围草木枯黄,脉气不旺,那是源于四面土层浅薄,底下皆是棱角分明的白色岩层,草木难以扎根,四面白岩形成白虎穴。”

“所谓白虎穴,猛虎围堵家门,看似不利,却能护穴,若将先祖埋骨于此,定能保后辈顺风顺水,荣华富贵,但白虎凶猛,要想令白虎认主成为看家虎,还有一点难处,那便是……下葬者必须是在穴中咽气,好让白虎认主。”

“难道乔老爷子在棺材里还有一口气?!怪不得,怪不得我家晓明老说听到棺材里有声音,还被他妈打了一顿呢!”

也不知是哪个看热闹的村民反应快,竟然一下子听出了这话里最关键的一层意思,怪不得乔家这么急着把老爷子给葬了呢,敢情是怕他咽气咽早了!

“胡说,胡说八道!”乔老大顿时慌了神,面色大变。而一众乔家孝子贤孙,显然也都知情,纷纷色变,不知所措,又见事情败露,原先一副孝子样的乔家众人顿时面色凶恶起来,责怪李秋白等人多管闲事。

“这事关你们什么事?我们爹反正也是快咽气的,本来就在这两天的事,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做大买卖的,别说今天是我爹了,就是我,死了还能为子孙做些什么,把我埋了也行,这也是我爹最后能为子孙做的。”

“再说了,别说我们了,你去乡下问问,多少人嫌老人死在家里晦气,多的是没等老人咽气就给装棺等死的!”

“可这是谋杀……”林幼鱼的脸色难看,她自小便跟着爷爷在外走南闯北,就是后来寄居无妄斋之下,见过的形形色色之人也不在少数,像乔家子孙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少,但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人心之私,而是多少人,打心眼里认为这是对的……

6

“在下宿土派向公临,此前向无妄斋送出了黑帖,可惜没能得到回应,我当是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看来,几位能看出白虎穴的奥妙,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那黑黑瘦瘦叫向公临的老头朝着李秋白拱了拱手,但看他们的眼神仍是倨傲得很,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但如今向某人的白虎穴已成,不让白虎认主,便会让白虎认之为敌,为了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要祸延乔家子孙后代吗?不知这道题,你们要如何解?”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这跟一条火车轨是一个小孩,另一条火车轨几个小孩,要火车撞死哪条轨上的小孩一样一样的嘛!”邱引被气乐了,“将死之人就不是人了?合着我们左右不是人是吧?”

向老头冷笑了一声,有些设下此左右为难之局的得意,眼神颇有些侵略性地扫了眼李秋白身边的林幼鱼,随即对李秋白道:“年轻人,你太张狂了,打几年前你出现在访仙乡,管了不该管的闲事,我便知道迟早是该有个人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当年你能看破我的穴局,我早就想再向你讨教讨教了,你以为你能护得了那孩子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不成?今天就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给你一点教训,不该管的闲事别管。”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林幼鱼是什么时候跑向穴坑跳下去的。

就在那向老头注意到林幼鱼跳下了穴坑之时,只见她从袖中一掏,顿时什么东西掷了出去,再仔细一看,那是九个小拇指大小的金色东西,龙身龙首,身躯之下还有四条长长细细的腿,这是走地龙!

九条雕刻精细的金色走地龙落地,一时间并未有动静,围观之人包括乔家孝子贤孙皆不明所以,甚至大多数人是还未反应过来,林幼鱼就站在其中,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抬起眼皮神色异常复杂地看了眼李秋白的方向,然后下定了决心般,两指凌空迅速书写,口中低语,待她喝出那一句:“各安方位,备守坛庭,遁!”

忽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九只小小的走地龙竟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钻入地底,又像是被下方的泥土给吞进去了一样,顿时沉入土中消失无踪。

紧接着,轰地一下,平白无故的,地表竟然震了震,然后就是一阵狂风,便是最中央的林幼鱼都被掀得坠落在地,顿时一阵飞沙走石,外围的邱引一看,大吼了一声:“全部后退!”

“一定是我听错了吧,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老虎的叫声……”

“我也,我也听到了,还有呼呼的吼声,比老虎的叫声还大……怎么还地震了呢……”

“九龙夺穴阵。”直到此刻,李秋白的脸色竟然罕见地沉了下来,看向身侧的邱引,“幼鱼这招九龙夺穴阵,谁教的。”

白虎穴的精髓在于有四只白虎围堵穴周,九龙夺穴,正是用这九只走地龙夺杀那四只白虎。

若是旁人用了这九龙夺穴阵就算了,林幼鱼并无根基,胡乱便掀起了龙虎斗,作为持阵者的她,无异于是将自己陷入了危机之中,九龙若是能杀得了白虎便罢了,若是杀不了,林幼鱼就危险了……

邱引一对上李秋白扫来的目光,终于心虚地低下了头,但一想到林幼鱼还在危险之中,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向李秋白求教道:“怎么办?咱们得帮小鱼儿。”

李秋白的脸色虽沉,但此时此刻,也只是目光紧盯着九龙夺穴阵的局势,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以你我的修为,若是轻易入阵干预,只会害了持阵者,不管是九龙还是白虎,双方都难逃一死。”

7

“哼,小丫头片子,毫无根基,就敢与我斗法,不自量力!”向老头显然也察觉到林幼鱼是动用了九龙夺穴阵,当即略一正身,坐镇在外予以白虎加持,但他行持阵动作时,眼底还有几分轻蔑,根本没将林幼鱼放在眼里。

那里头的林幼鱼在九龙遁地的一刹那,早已被掀翻在地,此刻也是紧咬着唇重新坐起。

向老头抬起眼皮看了那丫头片子一眼,见她已是满头大汗、满色苍白,一看就是难以负荷这样的阵法,向老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别说九龙了,再来九十条龙,在你手里也不过是一窝虫,老夫这就送你……”

可就在此时,“轰”的一声,碎石炸裂,向老头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面色一变,眼睛陡然撑大,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下又是谁输谁赢,只听得“噗”的一声……竟是阵中的林幼鱼率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鱼儿输了?”邱引有些迟疑。

李秋白不答,只是目光若有所思地沉沉落在场地中央的林幼鱼身上,然后一句话没说就忽然动了身迈出了脚。

而此刻站在外头、像是僵化了一般的向老头,只满脸吃惊震愕地站在那,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七窍,竟然向外渗出了血……

“不可能的,小丫头片子,毫无根基,怎么能趋使九龙杀了我的白虎……白虎穴,我的白虎穴……”他像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先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什么,然后渐渐地有了清晰的音节,不住地喃喃自语,茫然地摇头。

林幼鱼抬起头,低喘着气,看着阵外朝她走来的李秋白,她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往前栽倒,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看到李秋白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身子一轻,便感觉到是李秋白将她抱出了穴外。

乔家的孝子贤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窝蜂冲了上来急于追问,林幼鱼只死气沉沉地靠在李秋白的襟前,听到他的声音平静,是对着乔家人说的,“白虎穴已破,如今不过是个土坑,护不了你们这些‘孝子贤孙’。”

李秋白的话音刚落,山下便隐隐约约听到警车由远及近的声音,甚至于那土坑中的棺材里也有极其微弱的动静声传出,像是想向外界传递着什么信号,那些乔家子孙明显是慌了。

李秋白见状,只是轻飘飘地勾唇一笑,颇有些讽刺意味,“乔老爷子是不是还愿意护着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尚不可知,至于你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要知,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秋白不再理会乔家子孙,只在抱着林幼鱼经过仍僵立在那的向老头身边时,李秋白的脚下一顿,缓缓地抬起眼皮,看了向老头一眼,他俊朗的面容之上,不见威严怒气,只这么云淡风轻,可那双目清朗,却好似能将一个人彻彻底底看穿了似的。

“老祖宗所说的风水不过是工具,向来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之物,入众生以为师,用于众生以为道,所谓用于众生,为善者祈福,为悔过者消灾。修道路上困难重重,一旦生了私心与好胜心,罔顾他人死活,以成就你的名利,你的道缘也就到这了。”

向老头明显地身形一颤,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一般,此刻的他面如死灰,浑身却是颤抖地抬起眼皮看着李秋白,张了张嘴,仿佛有千言万语,这一刻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李秋白淡淡地从向老头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只抱着林幼鱼自他面前走过,头也没回,“这世上天高地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赢不了所有人,能一较高下的唯有自己,因而我常说,玄妙榜上九宗又算什么?图了虚名,就已不在道途中了。”

图了虚名,就已不在道途中了……

向老头顿时眼睛一瞠,像是受了剧烈的当头棒喝,犹如醍醐灌顶,顿时身形一颤,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面如死灰地跪了下来,既是惊愕,又是畅快地笑出了声。

“先生今日一言,胜过向某毕生体悟,我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这遭,是报应,怕是就到这了,过不了这道坎。想我一生痴迷修行钻研,当年也是自诩道法高超,不想却在访仙乡栽了跟头,因你这无名小辈轻而易举便破了我所设穴居而耿耿于怀至今日,欲一较高下,扬眉吐气。”

谁知,打他生出这个念头开始,就已经走错了,走入了死胡同里。

“先生,向某人愿赌服输。今日一别恐怕无缘再见,临死前向某还有一句忠告,当年你庇护了这个孩子,是大错特错,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想先生如此奇才,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与九宗为敌……”

8

李秋白就像没听到向老头的话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后头的邱引仍在震愕之中,和向老头一样,震惊于林幼鱼竟然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用一招九龙夺穴阵赢了向老头,那向老头的修为怎么说也不低于中六重吧,等邱引回过神来,这才屁颠屁颠急忙追着两人上去。

林幼鱼受的伤过重,因而安静乖巧无比,是一句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闭着眼睛老老实实靠在李秋白怀里,看着可怜兮兮的。

李秋白只低头扫了她一眼,也不管林幼鱼是醒着还是晕着,颇有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自小心思重,不是个争强好胜也不是个冲动行事之人,今日此举太过鲁莽,不是你的风格。”

怀里的人儿明显地颤了颤,但还是闭着眼睛不肯面对事实。

李秋白的嘴角微微勾起,有几分揶揄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知道,如今日这般,我和邱引护不了你一世是吗?”

“你不懂……”终于,一直不肯说话的林幼鱼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而又克制隐忍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李秋白,像是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一如当年李秋白第一次见到林幼鱼时那般,倔强而又孤勇。

“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愿被仇恨蒙蔽双眼,可你未曾经历过,又怎么知道心里有恨是什么滋味,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李秋白沉默不语,这些年,林幼鱼从未开口说过这些。

“爷爷也是说丢下我就丢下我了,谁能陪谁一世?而我却连替他报仇都不行,要躲一辈子吗……”林幼鱼小小年纪,面上竟是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沧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和邱引,护不了我一辈子的。”

良久的沉默,两人就像对峙上了一样,终于,李秋白轻轻地叹了口气,松了这个口:“你不必再向邱引瞎学,他会的东西,修行的方式,不是常人可以效仿的。从今以后,我会亲自教你,但,只授自保之法,不授杀敌之道。”

后方的邱引赶来时恰好听到李秋白对林幼鱼说不要向他瞎学这类话,不由得一脸的问号,他怎么了,跟他学两招怎么就瞎学了,小鱼儿今天这招九龙夺穴阵不是用得很漂亮吗?不服,他不服!

“怎么,有意见?”李秋白似察觉到邱引在后头的小动作,侧眸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没,没意见,你说得对……”邱引低下了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以后他的小名就叫邱俊杰。

编者注:本文为《最强宗师》系列第四篇,本系列每周日早上八点更新,关注系列专辑,及时收看更多精彩故事~

(温馨提示,本系列所涉及风水理论、符箓术法、门派分支等均为扯淡,请勿较真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