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写心事到琵琶(下)

5

长亭一回家就被关了禁闭。

华夏风气开化,吕家也不是保守死板的人家,若长亭真有中意的男子,只要身家清白,不管门第贫富如何,长辈们也都乐意成全。只是这个孟浪,却是个商人,华夏社会分“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商人便是排在最末的,比那伶人之流强不了多少,且自古以来商贾弃妇的前例更是屡见不鲜。长亭从小熟读诗书,对白乐天那句“商人重利轻别离”烂熟于心,竟还这般执拗。吕家人焦心不已,只能把她关在府里,盼着她能想通了。

可长亭虽温顺,却并非没有主见,她一向觉得祖母和母亲说的做的都是对的,所以依着她们的意思,但在这件事上,她很坚持。

祖母的沉香拐在地上青石砖上敲得咚咚直响,母亲看她的眼神亦是十分痛心,隔三差五把打听到的孟浪的风流往事说给她听,想她悬崖勒马,却仍都无济于事。

最后,吕母想到了一个人,叶沅芷。

叶沅芷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固执的感情,且那负心人是戏子,跟商贾倒也差不多,所以由她来劝长亭再合适不过了。

叶沅芷被一辆马车急匆匆接来吕府,听吕母交代了几句,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私定终身?

这种有违大家闺秀风范的事竟会是她吕长亭做的……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叶沅芷还没缓过来,她吸了一口气,推开长亭的房门,走了进去。

长亭正坐在案前平静地看着书,见她进来,抬头道:“你来了?自己坐吧。”

“你的事我都听伯母说了,”叶沅芷开门见山说道:“锦奴的悲凉,我的遭遇,你都忘了吗?才这么几面,你怎么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了?”走到梨花椅旁坐下。

丫环过来奉茶,又给长亭杯中续了些。

长亭放下书,拿茶盖浮了浮茶叶,不疾不徐说:“他看我的眼神,和我说话的语气,我能感受得到,沅芷,那是爱,是浓浓的爱意。”

长亭便将和他后来发生的事向叶沅芷说了,叶沅芷听后,只是啧啧叹道:“你们只是因为一块帕子有了些微的交集,他借还帕邀你出去送你一个生辰惊喜,可这不算什么的。他不曾对你说过任何一句直接表白心意的话,甚至连对你的承诺也只有‘你等我’三个字,焉知这不是他游戏花丛的手段?”

长亭摇了摇头:“他是商人,混迹商场和烟花场多年,自然晓得当官人家的女儿是触不得的,除非是出自真心,否则他不会接近我。”

“算了,你正在执迷不悟的兴头上,我说不过你,”叶沅芷知道劝不了她,可到底有些意难平:“我问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刚才还淡定的长亭一下子迟凝起来:“祖母和阿娘都不允许我嫁给孟浪,我又被关着出不去,还能打算什么以后?”

虽然叶沅芷不看好她和孟浪在一起,但对她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举动很钦佩。可刚刚她还意志坚定的,现下却又踌躇起来,她不免有些焦急,灌了一大口水,道:“要嫁给孟浪的是你,又不是你祖母和阿娘。”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可以当这是一次考验,如果他来,那说明他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如果他不来,你就正好死了这条心。”

“考验?”

叶沅芷严肃地点了点头。她一边为好姐妹找到心仪的男子欢喜,一边却又更担心那风流不羁的孟浪会辜负长亭,眼下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长亭得叶沅芷指点,也不再成天想着去找孟浪了,只当这是两人之间的一次考验。而在吕母看来,找叶沅芷来劝果见成效,长亭这段日子消腾多了,每天晨昏定省,闲时弹弹琵琶、练练字,一如从前。

转眼秋尽江南,草木凋落,江宁的空气里染了几分凉薄的秋意。

月明如水的中秋夜,赏月争饼散后,长亭自院中散步,中庭地白,好像铺了一层淡淡的霜雪,清冷的秋露无声无息地打湿桂花,蓦然想起了前人的诗句: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其实,他久久不来,她的心已放下了许多。

月下桂影婆娑,她折了一枝桂花,怔怔地望着那月。她只是恍惚在想,这样冷冷清清的秋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猛然间,她听到西墙角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待叫人来,一道人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竟然是孟浪。

“你……怎么是你?”她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

却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衣衫上浸了草木的汁液,衣角被刮破勾了线,脸上也都是泥土,有点狼狈,不由问:“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月光下,孟浪嘿嘿笑了笑:“我翻墙进来的。”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泥土,忙抽回了手,在身上擦了擦,低声道:“我回去后向父亲说了你我的事,父亲坚决不同意,隔天就绑了我回钱塘,一直关着我,前些日子趁他外出谈生意我才逃出来的。长亭,我来晚了——”

他猝然提高了嗓音:“我想好了,这次离开钱塘我就不打算回去了,什么继承家业,我都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长亭心头一颤:“你有万贯的家财,软玉温香顾盼,真的舍得么?”

他打断:“为了你,值得。”

他从袖中拈起一朵娇艳的海棠花,春光般一笑:“海棠,别名解语花——长亭,做我一生一世的解语花,好吗?”

长亭心中猛地一怔,从前去茶楼听说书,以为花前月下不过是话本子里的痴念,有几个人能遇上?可今夜,那个人就真真切切站在她的面前,他说着那些动听的句子,情意潺潺,她从骨子里彻彻底底地被征服了。

“我跟你走!”她说。

孟浪舒颜而笑。

一位端庄的名门闺秀,一名风流的翩翩公子,这个故事就像是当年兰亭临帖的行书那样行云流水。

可想逃出府着实不容易,一切都得从长计议,细细谋划。

当长亭将自己的心思向叶沅芷合盘托出时,叶沅芷咽了咽口水,激动得不能自已,一拍桌子:“长亭,你真是——太疯狂啦!”

长亭只问:“你帮不帮我?”

叶沅芷脱口说:“帮!”

她行动力极强,没过几天就花重金找来了一位口技女艺人。据说任何声音她只稍听一遍,就能模仿出来。

当晚,叶沅芷就领着那人悄悄与长亭见了一面,长亭后来却没有行动。

因为她一直在等,等一场初雪。

6

初雪那日,长亭一早就下了帖子,邀请江宁各府的少年郎和千金小姐来府中赏雪观梅、吟诗作对。

同龄人的聚会,岁月狂欢,至晚方歇。

赴宴之人在雪花纷飞中散去,长亭裹着墨黑的貂裘从屋中出来。穿过回廊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祖母屋里的灯光,母亲正立在一旁伺候用膳。她心里一紧,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这个温暖的宅子,眼睛有些酸。

人就快散完,她压了压斗篷的帽子,一狠心,快步走上来,夹在人群中,朝府门的方向走去。她走得很急,雪吱呀呀破碎的声音响在脚下。

行至门口的时候,叶沅芷已等在了那,见她出来了,便走过她身边,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按,朝停在暗处的马车努一努嘴,便扶着丫环上了自家马车走了。

长亭最后再看一眼家,唯见雪花纷扬,灯火稀疏地闪在风雪中,耳畔仿佛听到了“长亭”向母亲昏省的话:“阿娘,长亭觉得戴面具装扮甚是有趣……”

这几月来长亭安分守己,吕家人早已松懈了防备,因此假长亭戴上面具装作是爱上了装扮,再凭借以假乱真的口技成功骗到了吕家人。

长亭眼中噙着泪,转身上了马车。

夜阑人散,黑黢黢的巷子尽头,一辆马车缓缓驶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如墨的夜色在江宁城的上空晕染开来……

孟浪和长亭离开江宁城后,租了条画舫一路沿长江而行。二人带足了金银细软,私奔的日子惊心而又新颖。

第一个相守的年他们是在庐阳过的。除夕夜抓福包的时候,长亭亲手缝制了数个大红绣包,孟浪伸手抓的时候,长亭见了他那肉肉的手却忍俊不禁。

孟浪笑吟吟道:“长辈们都说像我这般的小胖手,是有福气的手——你看,能娶到你不就是我最大的福气吗?”

长亭抿嘴一笑:“油嘴滑舌。”

觉得庐阳城宜人,他们便定居于此。夏季的时候,长亭在雨中采集荷叶上的露水,预备烹茶喝,孟浪则在水阁中小酌。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百味鲜妍。

可他们终究把日子想得太简单了,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孟浪自小挥霍金银,长亭也是个不知柴米贵的深闺小姐,他们一路租最贵的庄园住,吃最美的,玩最好的,眼瞧着囊中银子一点点消减,几近见底。

孟浪思索了一番,对长亭道:“长亭,我想过了,我们要重操旧业,自己做生意。”

长亭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孟浪激动极了:“长亭,我孟浪此生有妻如你,何其有幸!”

长亭进屋从箱子底下摸出一包银钱,递给孟浪:“这是我在闺中时攒下的三百两银子,你拿着做资本,进货雇人都要银子,剩下的给你当盘缠。”

孟浪感动不已,褪下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留作暂时分别的信物:“长亭,我此生绝不负你,你等我回来。”

当晚,长亭就为孟浪收拾好了包裹,翌日于长亭送别。

孟浪此番是去洛阳进货,他离开后,长亭把先前租的豪华庄园退了,另租了一间稍微简陋的屋子落脚,如今生活拮据,能省些银子便省些罢。

可她是大家闺秀,什么都不会,吃穿用度等都得拿银子来买,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过得愈发惨淡。

冬去春来,夏忙秋收,十二月更迭,可孟浪没有回来,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曾寄回,长亭开始焦急了。却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给她带来了孟浪的消息。

她还是个熟人,孟浪曾经的红颜知己——玉梨。

玉梨仍是当初所见婀娜的身段走进来,打量长亭现下所居之处,用帕子掩着嘴鼻,嗤笑道:“呦,姐姐现在怎么就住这种地方?”媚眼如丝:“要不是孟郎亲口说姐姐在庐阳,我还真不敢相信——我可是打听了一路才找到这个小角落的!”

长亭本懒怠与她相争,但听到“孟郎”二字,猛然一紧:“你见过孟浪?”

“可不是!”玉梨满目旖旎的春光:“我与孟郎相逢于洛阳集莺阁——今日,便是孟郎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他与你不过露水一场,叫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回家去罢!”

长亭心里一顿,却是不信:“你休要信口雌黄,他若不要我,为何不亲自来告诉我,何故会托你来说?上回他是如何待你的,我都看在眼里。”

玉梨不紧不慢地勾起了唇角,却从袖中取出一物:“你可看清了,这是什么?”

长亭的目光死死地落在玉梨递来的香囊身上,那香囊装的赫然正是她亲手赠予孟浪的信物海棠绣帕!如此贴身之物绝不可能转赠他人之手,除非……

玉梨好似格外不耐烦再在这呆下去似的,意味深长一笑,转身走了。

“吕姑娘,今时今日,你还相信——浪子会回头么?”

她轻飘飘扔下的一句话,如附骨之疽,令长亭瞬间煞白了一张脸。

那夜,长亭彻夜未眠,听了一夜落花匝地的声响。

孟浪许久都未回来,亦不曾来信,她心里其实早就隐隐不安,玉梨的到来,和那块绣海棠的帕子,终是证实了她心中忐忑。

可她仍不愿死心,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贴身香囊丢了,也有可能是他出了什么事,她要去洛阳,当面问他,听他亲口说才能相信。

从庐阳到洛阳,极漫长的一段路,而早前长亭差不多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走投无路之际,她想到了一个无奈的法子——卖唱挣钱。在收拾行囊时,她在箱底翻到了当年歌女锦奴赠与她的那把“红鸾”琵琶,时至今日,终是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长亭轻纱覆面,一路卖唱寻孟浪至洛阳。

数月风尘,终于进得洛阳城时,长亭遇上了一个故人。

那天,她正从一个酒楼里卖唱出来,走到门口时迎面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唤她:“吕姐姐——”

她在洛阳并没有什么相识的人,她疑惑地抬起头,见那女子面容姣好,怀抱琵琶,俨然正是那年中秋夜她救济过的琵琶女锦奴。

锦奴大惊:“真的是你,吕姐姐!只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事说来话长。”长亭苦涩一笑,便携着锦奴往暂时落脚的居处小坐寒暄,将来因去果一一与她说了。

闻言,锦奴伸手轻轻抚着那红鸾琵琶,叹息道:“当日,如果我没有赠给姐姐这琵琶,或许如今姐姐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长亭唇边含了丝苦笑:“如果没有你的琵琶,我今天恐怕连口热饭吃也不能。”顿了顿,秀眉起伏,问:“锦奴,你可否能帮我打听得到孟浪他如今的下落?”

锦奴点头:“姐姐放心。”

7

“姐姐,我接了个好活儿——洛阳云乐郡主府上最近正找人去唱曲,倘若郡主一高兴,赏赐肯定不会少的。”

翌日,锦奴甫一踏进长亭居处,就乐不可支道。

长亭道:“好,我们一起去,既然我想找到孟浪,就得先在洛阳落下脚来。”

三天后,长亭和锦奴抱着琵琶一同入云乐郡主府献唱。一路走过,长亭听得府上的侍女小声嘀咕,说云乐郡主和孟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日子就快近了云云。她并未上心,跟着引路的丫环走进了宴客厅。

屋内只见一扇屏风分隔,屏风后坐着云乐郡主和一名男子,丫环引着她和锦奴到屏风的另一边。她二人向郡主见了个礼,就坐下弹唱。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长亭的嗓音清婉恬淡,携着浅浅的惆怅,引人沉醉遐思。

“咚——”

屏风后蓦然传来玉盏跌碎在地的声响,只听云乐郡主略带惊慌道:“哎呀,孟郎你没事吧?快来人,侍候孟公子去内殿更衣!”

“诺。”侍女连忙应声。

长亭和锦奴这时也止了弹唱,站起来送云乐郡主和孟公子。长亭微微抬头,正好撞见那位孟公子——唇红齿白,风流倜傥,赫然就是孟浪啊!

“孟浪!”

她猝然喊出了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在了她身上。

她想寻求一个答案,而孟浪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顿时十分扎眼——扎眼是因为有情人眼中向来只有对方,而把其他人都自动屏蔽掉,她不顾郡主在场,不顾合不合礼节,径自丢了琵琶,直呆呆地向孟浪走去。

“放肆!”云乐郡主出声喝止,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长亭,轻描淡写道:“想必你就是吕长亭了?你和孟郎的前尘往事我都听孟郎讲过了,他与你不过逢场作戏,你权当一场梦,尽早忘了罢。这里有些银两,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拿着这些钱离开洛阳,回家去罢,日后都莫再来纠缠孟郎了!”

说完,就有侍女走上来往长亭手中塞了厚实的一包金银。

长亭怔怔地立在当地,不知所措,只呆呆看着孟浪和云乐郡主相携从自己身边走过。显然,一切都已明了,无须多言。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子,对锦奴苍白一笑:“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是我给的银子,如今我们总算是两清了……”

然而真的两清了吗?

昔日送别的长亭中,柳枝上还披着一身夕阳的余晖。

直到锦奴扶着她走出郡主府,回到了住处,她仍是愣愣的,锦奴焦急地唤她:“长亭姐姐,你还好么?”

长亭久久不说话,却从怀中取出那枚海棠绣帕的香囊,拿起剪子,竟一下一下地绞了。

“你知道‘兰因絮果’这个词吗?”她问锦奴,凄凄然笑了:“它说的是夫妻情缘初时美好,最终破碎……”

那些海枯石烂果然是话本子里才有的,说书人绮语,却哄得世人信了爱、断了肠。

商人薄情重利,而今,长亭终是死了心,她将郡主所赠银两留了一半给锦奴,自己带着另一半返回了江宁城。

吕家人见长亭这般死心落魄回来,又气又急,终究爱子心切,并未多加苛责。

叶沅芷来看望长亭,两人感慨良多,抱头大哭一场后,却终是释然了。

而另一厢,远在千里之遥的洛城郡主府中,孟浪正在拼命地咯血,云乐郡主请了名医圣手,却都说他已是断命之脉。

“郡主,请莫要再为孟浪白白浪费时间了——”孟浪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缕满足的笑来:“只望她以后能彻彻底底将我忘了,觅一良人,平淡安稳地过完一生。”

原来孟浪并非是负心抛弃了长亭,那日他在行商途中偶遇贼人欲杀独自出门登山的云乐郡主,为救郡主他拼死杀了贼人,自己却不幸跌落悬崖,重伤不治。他知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拖累长亭,便故意托正好身在洛阳的玉梨带着海棠帕子去找她,想让她死心,却没想到她竟孤身寻到了洛阳,无奈之下,他只能央求云乐郡主配合而演了这出负心攀附权贵的戏。

他是商人,他明白,这笔生意,他只赚不亏。

只为最初相遇时,她说:“值得。”

而被长亭遗忘并丢落在箱底深处的那枚翠玉扳指,她将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扳指的主人曾一刀一划,细细于那内沿刻了一行小字:

愿逐月华流照君。

尾声

“我想在最后的这一段时光里,能够陪在长亭身侧,走完这一生,但我不愿让她知晓,所以,仙使可否送我入她的梦里,夜夜伴她入眠?”

故事结束,孟浪怅然问。

司茶微笑道:“我可以圆你这个梦,但条件是你跟我们上苍梧山,化为仙灵。”

孟浪释然一笑:“我愿意。”

一朵雪白的荼蘼花忽地从空中悠悠坠落,落在铺开的古书上,为孟浪与长亭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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